银铃镇,在经历过深渊裂隙带来的创痛后。工会大厅里,那曾浸透血污的石板被反复冲刷,只留下难以磨灭的淡淡印记。空气里充满了劣质草药与消毒烈酒的刺鼻气味。大厅内恢复了日常的喧嚣,赏金猎人们粗声讨价还价的争执、武器碰撞的铿锵声犹如灾难从未发生过一样。
安理医师的小诊室,也终于驱散了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熟悉的、由高度蒸馏酒调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干燥药草的清香,再次成为这里的主调。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窗棂,在干净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安理医师正整理着药柜里所剩无几的自制磺胺药粉,灾后物资的匮乏,让他必须精打细算。
就在这时,诊疗室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身影几乎是扑跌进来,带着哭腔的嘶喊瞬间撕裂了室内的宁静:
“安理医师!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佧孚!求求您了!”
来人是俪栎,居住在城外的农妇。她脸色惨白,头发散乱,沾着汗水和尘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绝望。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是她五岁的儿子,佧孚。
俪栎几乎是跪爬着冲到安理医师面前,双手颤抖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孩子。“他前天帮忙看着炉灶…不小心…打翻了滚烫的汤锅!整条左胳膊都…都烫熟了!我…我听村里老人说…腌菜能拔热…我就把家里那坛最好的酸腌菜…都给他糊上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可今天早上…佧孚浑身滚烫!胳膊肿得像…像面包一样!安理医师!我的佧孚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嚎叫出来的,泪水混着鼻涕汹涌而下。
安理医师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他迅速地从俪栎几乎失去控制的双臂中接过那个滚烫的躯体。小男孩佧孚紧闭双眼,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灼热气息—这是严重高烧、濒临休克的状态!
安理医师迅速将孩子平放在诊床上。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开始小心地解开那些紧紧包裹在佧孚左臂上的、散发着浓烈异味的厚布。随着一层层污浊的布片被剥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食物深度腐败和伤口重度化脓的恶臭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诊疗室!连刚跟进来的玛莎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脸色发白。
佧孚的左前臂,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肘关节上方,一大片皮肤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暗红。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发黑发绿、凝结成块状糊泥的东西—正是俪栎口中的“最好的酸腌菜”!这层致命的“敷料”下,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黄绿色脓液正不断渗出,浸透了底层的布料。伤口边缘的组织并非简单的红肿,而是呈现出一种发亮、紧绷、并向周围健康皮肤明显扩散的态势,炎症反应极其剧烈!最让安理医师心头一沉的是,在靠近肘窝内侧的地方,几条细微却清晰的不祥暗红色线条,如同毒蛇般向上臂方向隐隐延伸—这是淋巴管炎!是感染扩散、败血症的明确早期信号!
安理医师带着冰冷的怒意和深切的无奈说到:好一个“拔热”!他猛地转头,对着同样被眼前惨状惊住的玛莎,语速快如连珠炮似的说到:“玛莎!立刻准备!煮沸后彻底放凉的淡盐水!越多越好!干净的、反复煮沸消毒过的柔软亚麻布!快!把我药柜最上层那个贴着‘自制磺胺’标签的黄色药粉罐拿来!立刻!马上!”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
听到“败血症”这个如同死亡宣判般的词,俪栎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彻底抽空,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脸,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安理医师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俪栎绝望的悲鸣,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佧孚那小小的、危在旦夕的生命上。他迅速戴上自制的简易手套。玛莎迅速端来了大盆温热的淡盐水。安理医师如同最耐心、最细致的匠人,用一块块浸透盐水的干净软布,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冲洗佧孚手臂上那恐怖的伤口。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既要避免对脆弱组织的二次损伤,又要确保每一寸被腌菜糊和脓液覆盖的创面都被彻底冲刷干净。浑浊的、带着腌菜残渣和脓血的污水不断流入接污物的盆中,那刺鼻的恶臭持续弥漫。俪栎瘫在地上,透过指缝看着这一幕,浑身抖如筛糠,每一次冲洗都仿佛刮在她的心上。
初步冲洗掉大部分污物后,创面暴露出来。安理医师取出了他从原来世界带来的手术刀,以及用坚韧鸟骨和精炼铁丝自制的细长镊子。在玛莎举起的油灯稳定光源下,他屏息凝神,如同进行最精密的雕刻。刀尖精准地划过那些明显坏死、松软发黑的表皮和腐肉,镊子灵巧地夹起、移除。每一次下刀都精确到毫厘,最大程度地保留着尚有血供、存在生机的粉红色组织。汗水从安理医师的额角渗出,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经过很长时间的紧张清创,伤口终于露出了相对“干净”的面貌,虽然依旧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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