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牵着仍不放心的妹妹走向里屋。
姐妹俩的房间在朝北的阁楼上,能望见穿城而过的护城河。
虽说河景尚可,但在这大风呼啸的夜晚,破旧窗框发出的吱呀呻吟声格外刺耳。
“这声音真瘆人,”洗漱完的晚宁缩着脖子嘟囔,用冰冷的井水洗过的脸颊冻得通红,“像鬼在哭。”
昏黄的油灯光下,她显得格外可怜。
林晚晴用搓热的手心,轻轻捂住妹妹冰凉的脸颊。
去年之前,她们还能住在有火墙的院子里。
可父亲挥霍无度,如今只能租住这城外旧楼顶层的陋室,全靠前朝遗老那点微薄的抚恤金撑着。
最糟的时候,甚至担心过地板会塌下去。
这恼人的风声,相比之下倒成了小事。
“快睡吧。”她简短地吻了吻妹妹的额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晚宁嘴上抱怨着,还是乖乖躺下,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林晚晴将油灯捻暗,悄声走出卧室。
她将留给父亲的饭菜温在灶上灰烬里,仔细闩好大门,又清点了一遍明日需用卖绣品的钱购置的必需品单子。
米、盐、灯油……每一文钱都得精打细算。
夜,更深了。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真想立刻倒头就睡。
但林晚晴仍坚持洗净手脸,换上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寝衣,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理整齐,挽成简单的发髻。
母亲生前总说,无论沦落到何种境地,不能失了起码的体面。
即便家族早已败落得连“破落户”都算不上,这条训诫也未曾改变。
“为了有朝一日重回我们的位置……”母亲将这信念般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自己却终被悲惨的现实压垮,郁郁而终。
林晚晴虽隐约预感自己的命运也大抵如此,却仍不愿抹去那深植于骨髓的、属于过去时光的印记。
这,或许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遗产。
她用力扣紧吱呀作响的窗户插销,拉严窗帘,这才在晚宁身边躺下。
搂住睡梦中偎依过来的妹妹,闭上眼,感觉这平淡无奇的一天,竟也如此珍贵而沉重。
窗外月色温柔,仿佛这艰难却平静的日子,真能一直延续下去。
这“好运”来得实在让人憋闷。
苏静漪盯着自己摊开的牌,一时有些错愕。
四张点数相同的牌——无论怎么看,都是通杀的“豹子”。
“嚯!苏舰长这是要抱得美人归啊?”
“啧啧,把‘福星’带上牌桌,这算不算作弊?”
确认了赢家,同行们爆发出哄笑和怪叫,仿佛早已忘了自己输钱的事,只沉醉于这荒唐事带来的刺激快感。
苏静漪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弹掉水烟筒里烧尽的烟灰。
一场心不在焉的赌局竟赢得如此彻底,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破落户王爷’快瞧瞧你的乘龙快婿?”
“就是!愿赌服输,赶紧把‘赌注’亮出来啊!”
围观的闲汉们也跟着起哄,夹杂着粗俗不堪的调笑。
苏静漪抬眼,冷冷瞥向牌桌对面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他此刻面如死灰,豆大的冷汗顺着通红的脖颈滚落,沾湿了枯瘦的手背,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徒劳地翻弄着自己那手已成废纸的牌。
“不……不可能……她……她不行……”男人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苏静漪站起身,只想尽快离开,避免和这可怜又可鄙之人的女儿扯上关系。
但那群军官显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乐子。
“哎,去哪儿啊?赢了‘彩头’就想跑?”
“就是,静漪,这可是你堂堂正正赢来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他们七手八脚地拉住苏静漪,同时对一旁察言观色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去,把他应得的‘东西’带来。”艾启明慢悠悠地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打手面露难色。
那男人此刻才如梦初醒,带着哭腔哀求起来:“军爷!艾少爷!使不得啊!我那是糊涂话!求您高抬贵手……”但这求饶声只让围观者的兴奋更加高涨。
“还不快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偿,押物抵账,天公地道!”闻讯赶来的管事厉声呵斥。
打手不敢再犹豫,匆匆离开赌场去“带人”。
苏静漪只得重新坐下,深深吸了一口烟。
这场胜利带来的只有难以言喻的厌烦,但他并未表露。
反正那“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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