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没提溜起来,就被大妈裹着一股子廉价雪花膏香的胖胳膊一把薅住,热气都喷耳朵边上了:“听着信儿没?老刘家那儿子,博士!回来了!在咱市里那个啥科技园,那钱挣的——啧啧啧!”大妈那根粗胖的手指头在空气里捻得飞快,像比划多大的数目,“人才!跟你正般配!”她那眼神儿浑浊,粘乎乎地在林晚身上扫来扫去,衣服、脸色,样样都过秤似的。汗臭味、刺鼻的香水味、旁边烂菜叶子被踩出的腐味儿,搅和在一块儿,像个看不见的烂泥塘,把她裹得死紧。
林晚嘴角想往上扯一下,露点笑意思意思,可那肉皮儿它不听使唤。只觉得周围那些吵吵,那边刮鱼鳞的嚓嚓响,绞肉机没完没了的嗡嗡声,全成了王大妈这场“热心”的帮腔,嗡哩哇啦地要把她那点可怜劲儿嚼碎了咽下去。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像逃命似的,扭身就挤进了买菜的人堆里。王大妈那句“可得想想啊晚妹子!可不能只惦记着孩子耽误了自个儿……”还追在后头。汗湿的背心儿贴在薄开衫上,冰凉一片。
那些张着的嘴吐出来的风啊,卷着分不清真假的沙粒子,把我的边边角角都磨秃噜皮了。)
那些裹着“关心”外衣的窥探与评判,总爱在烟火气最浓的地方突然袭来。最让你心里“咯噔”一下、堵得慌的那句话,是哪一句?说那话的人,你后来是怎么“对付”的?
(五)那块八毛的尊严撕扯
绿油布底下铺着的,蔫头耷脑的青椒。“三块五?昨儿不才三块二?”林晚捏起一个,手指头能觉出那皮儿软塌塌的,失了水分发蔫。摊主头都不抬,一双油乎乎的手麻利地给人称菜,话从那绺油腻腻垂下来的头发后面甩出来:“菜价?比股市窜得还快!大姐,真少不了了。”旁边鱼摊子上蹦跶的活鱼甩过来的腥水点子,溅到脚背上,冰凉又黏糊,腻歪得人心里打怵。
后头排队的大爷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像卡着口多年熬出来的浓痰。林晚指尖扣着那枚带着泥巴的硬币,硬棱子硌着肉。那凉意和后头扎过来的目光,像砖头一样一块块摞在她摇摇欲坠的那点硬气上。她嗓子发干,声音努力挤出点平静,可自己听着都觉得假:“两块八吧,大姐,就三斤,你看这都蔫了……”声儿不大,在一堆扯着嗓子还价的声音里,显得又细又小,透着尴尬。摊主总算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那眼神,跟看一条快断气儿的鱼差不多:“大姐,我这起五更爬半夜的,您给留口饭吃行不?两块八我拿货都拿不着!三块三,您爱要不要!”那尖利的嗓门儿劈开了周围的喧闹,空气都僵了那么一下。林晚脸上那点强撑出来的平和,“唰”地红到了耳根。她飞快地把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票子塞过去,一把抓过装了蔫青椒的塑料袋——袋子边儿勒得手心生疼。
为那块八毛争的脸红脖子粗,争的不是那几分钱,是我快要被榨干的最后一点不认输。我们觉得是在讲价,实际上是在自个儿的体面线上跟人拔河呢。
生活中,哪一次斤斤计较、哪一场小小的“拉锯战”,让你事后想起来,心里头不仅是为了那点东西或钱,更是为了某个不能轻易松口的理由?那理由,你能跟咱们说说吗?
(六)油烟味里蒸腾的精气神
老楼楼道里,邻居家的锅碗瓢盆叮当响,孩子哭闹,电视剧里婆媳吵架那尖嗓子,顺着墙缝儿钻进来,跟生了根的苔藓似的,又潮又粘,把这巴掌大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林晚摸出那把磨得光溜冰凉的钥匙,“咔哒”一声脆响开了门。门里头那股安静劲儿,猛地就压下来,把她路上攒的那点微末力气一下子抽空了。她靠在冰凉的门板上,轻轻合上眼,耳朵里还嗡嗡响着菜市场没完没了的吵闹和王大妈那嗓子。
厨房小得转个身都费劲。窗台上有盆不死不活的绿萝,蔫头耷脑地爬着,几片叶子在透进来的那点昏光里,照出几道细瘦伶仃的黑影。炉子上油锅预热,“滋滋”冒着烟,混着隔壁飘来的爆炒辣椒的呛味儿。案板上那堆青椒,蔫头耷脑的,在那昏黄灯下透着种灰溜溜、快要完蛋的颜色。刀子切开那失了水分的椒肉,软绵绵的,一点不像新鲜辣椒那种脆快。“嗤啦——”蔫茄子似的青椒片滑进油锅,那动静儿都拖泥带水,只腾起一股蔫巴巴的白气儿。厨房这烟火气熏着的是日子,也像慢火炖着我这点快要干锅的精气神儿。油盐酱醋的咸香辣气在空气里慢悠悠地飘着,闻着就是种五味杂陈的疲惫味道。
厨房这片烟火地界儿,烹煮的不只是饭菜,也煎熬着我们的心力。那股油烟味儿混合着日常疲惫的气息,勾起了你哪段“被蒸干了力气”的厨房记忆?那天锅里炒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七)全家福,三个字像根针
饭菜刚摆上那张磨掉漆的旧饭桌,钥匙在门锁里轻快转动的声音就响了。“妈!回来啦!”小雅像一阵带着秋天凉风的小旋风,嗖地就卷了进来,书包“啪”地丢在椅子上。头发有点儿乱,脸蛋儿跑得红扑扑的,裹着一股子外头的凉气和书本铅笔特有的气味儿。她眼睛亮亮地扫过桌上的清炒青椒和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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