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根冰锥扎耳膜
“林工,下个月起,档案室需要你。”人事王主任那话,跟九根冰锥似的,猛地就把林晚那身披了二十年的“技术骨干”外壳给扎穿了,咣当掉地。她手里那保温杯盖子捏得嘎吱响,王主任脸上堆的笑,在惨白灯光底下晃悠,那嘴角弯得,活像磨快了的刀口子。“优化重组嘛,你最稳重……技术部冲锋,总得年轻人上……”一口一个“稳”,一口一个“老”,听着客气,字字都带着铁锈味,闷得她心口一阵抽抽。空气里消毒水味混着窗台上半死不活绿萝的腐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呛人。喉咙眼儿发紧,咽口水都像吞了个生锈的铁钉。窗户外头那点秋日薄阳,隔着大楼厚厚的磨砂玻璃,渗进来就剩下点灰扑扑的光。
眼前那些画了又画的图纸线条,车床干活时那熟悉的闷响,项目赶工夜里那连轴转的灯……这二十年青春搭起来的台子,怎么眨眼就成了埋自个儿的坑?(金句:这路啊,是往前修,可扬起来的土灰,埋的就是咱们这些当初打地基的老疙瘩。)她一步跨出门,走廊里空落落的,自己走路的回声一下下砸在背上,敲得人心慌。两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抱着一摞资料打身边跑过,那话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直接钻她耳朵里:“档案室?我妈都在那儿混到退休了……”声儿不大,可字字扎心。
姐妹们,那种突然被宣告“不需要了”的瞬间,你们耳边响起过什么样的声音?那声音,后来是怎么在你们身体里嗡嗡作响的?
(二)推开门,掉进了旧书堆
档案室在最西头那旮旯,像个被扫进来的陈年仓库。推开那扇暗红色的铁门,吱嘎一声,扑面就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旧纸堆味儿,混着经年累月的霉气,呛得她嗓子眼儿发痒,赶紧偏过头干咳了两声。屋里暗得不行,就顶上几个蒙了厚厚灰尘的小窗户,吝啬地漏进来几缕斜阳,照亮了空气里上下飘着的那一层灰沫子。满屋子铁皮柜子立着,高的矮的,排得跟一排排墓碑似的。角落里,老赵戴着老花镜,正对着一沓黄不拉几的纸页发呆,抬眼瞅见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去一点啥,像明白了又有点可怜她似的,但眼皮子立刻就耷拉回去:“小林啊……来了?东边最里头那排,新……呃,新来的,归拢归拢吧。”
林晚冰凉的手指头摸着那铁皮柜门,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激得她身上起了一层小栗子。她捻起一张纸——系统刚打出来的,还带着股机器温乎劲儿和油墨味儿的归档标签。上面写的,正是她亲手参与研发的工艺图纸编号。(金句:手指头摸到的那层冰凉,冷得她一个激灵。原来昨天还捧着的饭碗,今儿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旧档案。)她没吭声,使劲儿拉开那巨大的抽屉,铁轨摩擦那声儿,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特别刺耳,还带着点让人发毛的回音。里头堆满了厚厚的东西,她指尖碰到的,全是一个个项目、一个个名字,层层叠叠,压得指头肚儿都沉甸甸的。这屋里静得吓人,唯一能听真着的,就是她自个儿胸膛里头,那颗憋着一口气、不服输却也没地方使劲儿跳腾的心。
当你踏进一个象征着“被安置”或“过去式”的空间时,哪种味道、哪种声响,会像冷水一样瞬间浇透了你全身的细胞?那滋味,还记得吗?
(三)镜子里头那张脸,谁呀?
还没到四点,档案室那股阴冷就顺着骨头缝往里钻了,丝丝绕绕地缠在膝盖上。老赵早就没影儿了,抽屉锁得严严实实。林晚掐着点儿站起来,腿脚因为坐久了又冻僵了,有点发僵。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走廊那头技术部门工位那片灯火通明、人声模糊的光影,瞅着就跟隔了一条河似的。拐角洗手间那面大镜子照过来,一张脸苍白又憔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闹腾。冰凉的水一下子拍在脸上,激得皮一紧。她撩水抹脸,手指头肚儿能摸出来,眼梢那几道纹路在紧绷的皮肉底下凸得更清楚了,像是日子这刀子划拉出的口子。
镜子里的人,身上那件藕色开衫早八百年前的款,眉眼间被生活刻下的那些沟沟坎坎,跟身后亮得刺眼的白瓷砖一比,扎眼得很。她深深吸了口气,把腰杆儿挺直了。(金句:镜子跟前儿,就是跟岁月和风霜掰腕子,天天逼我接住它递过来的认输条子。)推开办公大楼那道沉重的玻璃门,外头菜市场那股子鼎沸的人声混着汽车喇叭响,一股脑儿全涌了过来,带着股复杂又霸道、生鲜活腥的味儿——这才是真正有热乎气儿的生活,一下子就把档案室那潭死水给搅了。门里门外,也就一步,活像换了人间。
你们有过这样的时刻吗?一天结束,在推开门踏入真正属于自己的那片喧嚣或寂静前,曾在哪面镜子里瞥见过那个疲惫得有点陌生的自己?那一刻,心里翻涌的是什么?
(四)“晚妹子!找着主儿没?”
刚进菜市场那片闹腾劲儿里,热烘烘、湿漉漉,还没站稳呢,隔壁王大妈那大嗓门儿就跟锥子似的,精准地扎破一片喧闹,直接戳到林晚耳朵根。“晚妹子!下班了?哎呀瞧这脸煞白的,得补补!”林晚那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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