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问话像一根冰锥，直直钉进了我的后脑勺。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隔着墙壁的回响。那个声音，那个女人，刚刚……就贴在我的耳后根说话。
我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呼出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凉气，拂过我的脖子。
我不敢动，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呼吸。我怕我一回头，就会跟一张惨白的脸，贴个脸对脸。
时间仿佛又一次停止了。
之前是吵闹得让人发疯，现在是寂静得让人窒息。我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咯咯作响。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在这片死寂中彻底疯掉时，厂房里，再次响起了声音。
这一次，不再是女人的声音。
“陈平！”
那声音沙哑，急促，充满了痛苦和惊慌。
我浑身一震。
是李瘸子的声音！
“陈平！快……快进来拉我一把！”他在里面呼救，声音听起来痛苦不堪，仿佛受了重伤。
我脑袋“嗡”的一下，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就想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
可我的脚刚刚要迈出去，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定在了原地。
李瘸子的第三条规矩，像是警钟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敲响——
“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不管谁在叫你，哪怕是我喊救命，都别理，更不许跨过那条线！”
我僵在原地，心乱如麻。
怎么办？
那真的是李瘸子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他肯定是进去之后出事了！万一他受了重伤，等着我去救命呢？我如果见死不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里面……
可……万一这也是假的呢？
万一，这就是他说的那个“考验”呢？
“陈平……咳咳……我的腿……腿好像断了……快来……”
里面的声音越发虚弱，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酸又涩。
去，还是不去？
救，还是不救？
这个念头像两个小人，在我脑子里疯狂打架，快要把我的脑袋撕裂了。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不行！
我得冷静！
混乱中，我猛地想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铜钱。我一把将它从领口里扯出来，想都没想，直接塞进了嘴里，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咯嘣！
一股冰凉、干涩、还带着浓浓铁锈味的气息，瞬间在我嘴里炸开！牙齿被硌得生疼。
正是这股强烈的、带着痛感的刺激，让我混乱的大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半分。
假的！
都是假的！
李瘸子那么大本事，他怎么会出事？他一定是在考验我！我不能上当！
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任凭里面的呼救声如何凄惨，就是不为所动，死死地缩在香灰线后面。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那凄厉的呼救声，渐渐弱了下去。
最后，消失了。
四周再次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安静。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赌对了。
然而，我这口气还没舒完。
另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不再凄厉，也不再痛苦。
它很轻，很柔，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慈爱。
“平娃……”
我的身体，在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彻底石化了。
那是……我娘的声音。
全世界只有她会这么叫我。
“平娃，娘好想你啊……”那声音带着哭腔，从墙的另一边幽幽传来，“你过来……过来让娘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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