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平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心上。
我爹妈走得早,自我记事起,就没听过几回他们叫我的名字。但我记得,我娘每次叫我,就是这个调调,软软的,带着笑。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理智告诉我,这是假的,是里面的东西在学我娘说话,在骗我!
可我的身体,我的心,却不听使唤。我多想,多想再听她叫我一声。
“平娃……你让娘看看你……娘看不清你啊……”
墙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委屈的哭腔,一声声,一句句,都像是钩子,勾着我的魂,想把我从这香灰圈里拖出去。
我死死咬着嘴里的铜钱,那股冰凉的铁锈味成了我唯一的防线。牙齿和金属剧烈地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的下巴都在发酸,发抖。
不许去!
不能去!
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拼命地在心里对自己怒吼,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里面的声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挣扎,它的耐心……好像耗尽了。
那温柔慈爱的呼唤,突然变了调。
“平……娃……你为什么……不过来?”
声音开始扭曲,拉长,像是卡带的老式录音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里面混杂起了之前那些女人的哭喊,还有男人粗暴的叫骂。
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大合唱,却只有一个内容:
“过来!”
“你为什么不过来!”
“背叛我们的人……都得死!”
“过来!!”
混乱的诅咒和尖叫像是要把那面墙都给吼塌了。
我缩在角落,浑身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我明白,我扛住了最难的一关,而里面的东西……生气了。
突然!
所有的声音再一次,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比刚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不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正对着我的,那栋厂房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的玻璃上落满了灰尘,不知道破了多少个洞,黑洞洞的,像一只窥视着我的眼睛。
啪——!
一声脆响!
一个黑色的手印,凭空出现在了那扇窗户的玻璃上!
那手印是印在玻璃内侧的,隔着厚厚的灰尘,依旧清晰得可怕。那黑色像是墨汁,又像是浓稠的、未干的黑油漆,湿漉漉的,仿佛随时会顺着玻璃滑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啪!啪!啪!啪——!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仿佛一场狂暴的骤雨,无数个黑色的手印,疯狂地拍打在那扇窗户上!整块玻璃几乎在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手印给糊满了!
大的,小的,扭曲的……像有一大群看不见的人正贴在窗户的后面,一张张绝望的脸挤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掌拍在玻璃上,想要从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挤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无声却又无比疯狂的一幕,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我的目光在那片手印中惊恐地扫视着,忽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个手印上。
那个手印……不一样。
它的五根手指,太细,太长了,长得完全不合比例,像蜘蛛细长的腿。
就在我死死盯着它的时候,那只不属于人类的手,在玻璃上……缓缓地,向下滑动。
刺啦——
它在满是灰尘和手印的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的、油腻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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