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塔之外,薄雾弥漫,似有未散的鬼影在雾里游曳。井口上的天光被扯成不规则的裂口,像谁狠毒地撕开了夜的咽喉。脚下的青黑泥土微微颤抖,连同每个人心口下坠的寒意,一同无处遁形。
特木而上前一步,斜睨季火邪,鹰矢一样的眼神在他身上稍作停留,沉声,“你真的能走?”
“还能动。”季火邪合上外袍左侧,手指在鳞纹覆着的左臂脉上点了点。那片鳞片下,似乎有什么古老的戾气潮水般暗涌。
林小叶背着略显沉重的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场骤变的队伍。大家都能感觉到季火邪身上的气气氛有些不对劲,却谁都不敢直接戳破。他幽幽嘀咕:“早知道刚才不让你靠那么近……那条井口下来的老猫都比你今天顺眼。”
加叶兰淡然扫了林小叶一眼,微微侧身,与队友拉开半步距离。她袖中的青铜摄魂铃隐约发出清脆而短促的颤声,在每个人心里刮出细微裂痕。武田鬼诸静立一旁,手握妖刀‘血饮’,刀鞘内似有鬼语低喃,随主人情绪悄然浮动。
眼前是一道被蛇鳞般青灰色苔藓吞噬的石阶,通向下境“泯川”的入口。石阶如蛇脊般蜿蜒,不见尽头。下方雾气里传来时断时续的水声与人声错杂,一如悬在半空的亡灵哀歌。
“我先下去。”季火邪一句简短,已率先迈步。
他的背影在雾中逐渐与众人拉开距离。林小叶低声道,“你们说,他这次不会闹出大乱子吧?”
加叶兰淡然应,“今夜的气息混杂,泯川境法则已变,任何执念都足以召来‘逆命’反噬。你自己小心。”
“放心。”林小叶苦笑,“死不了。”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脸上却没来由浮出一道隐约尸斑。他自己都没察觉,咬牙跟上队形。
队伍依次踏上石阶,背后的骨塔仿佛在雾间哀哑喘息。每走一步,空气里阴冷的潮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便浓三分。
下到底层,水声陡然清晰。脚边是宽阔的岔路:密布鬼面苔的青石桥,一头系在锈蚀的石兽幻影脚下,另一头隐没于黑水涌动的泯川之上。天边裂口被灰雾死死压低,只有脚下水的湍急在暗夜中反射出幽光。
武田鬼诸忽地停步,目光如刀。“前方左侧,有东西。”
“我也听见了。”一道苍狼瞳泛出一缕灰蓝,其余三人皆屏住呼吸。
就在此刻,季火邪前行的脚步骤然一顿。他的左手本能按住左肩,鳞片下紫黑色纹路突兀地渗出血丝。一阵刺痛自骨髓渗出,如万蛇攀缘。
“这里……不是普通的泯川。”他咬了咬牙,声音沙哑,身形微晃。
林小叶刚想叫住,却见季火邪的左臂皮肤下,有细微的蓝光游走,那是沧龙的逆鳞在生。顷刻之间,漆黑的雾气从他腕上逸散而出,像是发狂的水蛇,一圈圈缠绕在整个左臂。
“退后!”加叶兰低喝。
她袖中摄魂铃已然出鞘,青铜铃舌微微颤动,像要鸣响——却又迟疑不决,只因她明了:铃音一出,自己寿元必折,况且这妖异的流转,并非凡鬼。
“别动!”武田鬼诸的身形挡在林小叶和特木而前面,妖刀抽出半寸,刀意出鞘。
季火邪的五官在痛苦中显现出异样的扭曲。他咬紧牙关,左臂的鳞片越来越密,从腕至肩,蔓延到颈侧,几乎带出一丝不可遏制的凶意。
“逆鳞未齐,魂力暴走……”他喑哑自语,整个人几乎失控。
空气猛然灼紧,季火邪双眼一瞬血红,周遭水气聚为一道道幽蓝烟爪,向队友袭来。特木而骤然出手,一把拽回林小叶,苍狼瞳中阴阳二气交缠,口中萨满咒语低沉如雷:
“澜渊入骨,邪炎辟命!”
一道青蓝色气息自他掌心炸裂,硬生生在雾中划出清明边界,将烟爪弹散。加叶兰趁机一步上前,右手铃舌轻摇一声,泉泪般叮咚,声波刹那制住季火邪身前腾起的烟气。林小叶见状,干脆利落从袖中取出一只破旧葫芦,口中念咒:“血咒反锁——”
立时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季火邪脸色骤变,惊觉身体不受控制,更有异物欲自鳞片下破茧而出。沧龙之气疯长,幻影在他身周盘旋,将他整个人几乎包裹成蓝黑色的茧。
“住手!”他说,却嗓音嘶吼成厉啸。那一瞬,他的左臂悍然一挥,一道湍急的阴水灵流裹带着利啸直冲林小叶。
林小叶惊恐后退,一脚踏空,几乎跌入泯川暗流中。幸亏特木而臂力惊人,猛地扯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回来。
“你疯了吗!火邪!”林小叶声音发抖,却忍不住破口大骂。
季火邪的目光一瞬间恢复清明,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将冲出的阴水劲力生生转向地面。整个河岸炸起滚烫水珠,无数泡影里竟映出异时空的微妙光影闪烁——
金属拉链的登山包、褪色的雨衣、断裂的塑料登山杖,和一只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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