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叶家小院上空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闪烁的蓝色警灯透过破碎的窗户,在满地狼藉和散落的美钞上投下诡异而冰冷的光斑,如同地狱的霓虹。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脚步匆匆地从敞开的大门冲了进来。
担架上,柳如烟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纸,只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凌乱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那是极度惊厥下咬破的。
一名女警红着眼眶,手里紧紧攥着半张从地上捡起的、沾着灰尘和点点暗红的照片碎片,试图塞回柳如烟无力垂落在担架边的手里。
那碎片上,只剩下叶辰穿着洗白旧警服的半截胸膛和一只紧紧搂抱着女儿小萱的、骨节分明的手。然而,柳如烟的手指只是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照片碎片便再次滑落,飘摇着掉在散落着美钞和玻璃碴的地面上。
侯亮平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客厅通往小院的门口,背对着屋内的一片混乱和悲鸣,藏青色的制服在蓝红交替的警灯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脸上没有任何对生命垂危者的怜悯,只有一种被强行中断表演的不耐和一丝被打扰了胜利仪式的愠怒。
当担架经过他身边时,他甚至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半步,仿佛避开什么不洁之物,眉头厌恶地蹙起,用手在鼻子前象征性地扇了扇风,嫌恶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救护车带来的消毒水气息。
“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
他对着医护人员不耐烦地低喝一声,目光却越过担架,鹰隼般钉在客厅中央——叶小萱被两名男警员死死扭住双臂,强行按着跪在那座触目惊心的美金小山旁。
她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留下纵横交错的盐渍,一双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母亲被抬走的方向,瞳孔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却又被更深的绝望冰封。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手腕上的铐痕因为持续的剧烈挣扎而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汗水泥污,染红了冰冷的金属和单薄的制服袖口。
侯亮平的目光扫过她手腕的血污,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其冷酷、饱含恶意的弧度。他抬起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看似随意地向前迈了一步,鞋尖不偏不倚,正正踩在了地上那张滑落的、沾着柳如烟血迹的旧照片碎片上!
照片上,叶辰那只紧紧搂抱着女儿的手掌,被坚硬冰冷的鞋底狠狠碾住,连同那点温情的残影,一同踩进了肮脏的尘埃和钞票堆里。
叶小萱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那一脚直接踩在了她的心脏上。
她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死死钉在侯亮平那只踩在父亲手上的皮鞋上!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从未有过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的低吼,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挣!
“畜生!你放开!那是我爸——!!!”
嘶哑的、带着血沫的怒吼,如同受伤母狮的咆哮,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撕碎那张冷酷的脸!
“老实点!”
钳制她的警员猝不及防,被她带得一个趔趄,随即更加恼怒地施加暴力,膝盖狠狠顶在她的后腰上,粗暴地将她整个上半身死死按向冰冷的地面!
她的侧脸重重地磕在散落的美钞上,钞票边缘锋利的棱角划破了皮肤,渗出血珠。浓重的油墨味混合着尘土和血腥气,呛入她的口鼻。
“带回去!严加看管!”
侯亮平冷冷地命令,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声泣血的控诉只是蚊蝇的嗡鸣。他甚至懒得再看叶小萱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等待处理的、肮脏的罪证包裹。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满屋狼藉和那座在警灯下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美金山”,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志得意满的神情。
他整了整自己的制服领口,仿佛掸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然后,在救护车远去的余音和叶小萱被强行拖拽出去的挣扎呜咽声中,竟然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依稀是《智取威虎山》的片段,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专车。
在他心中,这场精心策划的“打虎”大戏,已然完美落幕。
祁同伟?
那些曾经嘲笑过他是“猴子”、靠着岳父上位的家伙?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他侯亮平的巴掌,扇在脸上有多疼!这桩铁证如山的间谍大案,就是他踏上更高权力台阶最坚实的垫脚石!
……
反贪局地下三层。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陈旧霉味和无形恐惧的冰冷气息。
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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