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禾九溟的指尖忽然扣住章盛悦的手腕,将她按在沁凉的冰壁上。她的机关伞「咔嗒」落地,腕间银铃的轻响,混着他掌心异常的灼热——那是血誓印记在极端环境下,触发的记忆共感。
「盛悦,你看。」他的声音混着冰面下的水流声,指尖在她腕脉上画下毒蛛,寒潭水面突然浮现十二岁的场景:潮湿的毒窟地牢,十二岁的他蜷缩在草席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将半块发霉的馒头,从石缝塞进隔壁牢房,那里传来她压抑的啜泣。
章盛悦的瞳孔骤缩,她看见记忆里的自己,正捧着那块馒头流泪,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握着碎瓷片,在腿上划出血痕——为了转移毒发的痛苦,不让她听见他的呻吟。寒潭的水温忽然变得刺骨,她这才惊觉,当年他被灌下的「百日毒」,发作时生不如死,却每天都要留半块馒头给她。
「阿溟……」她的声音哽咽,指尖划过冰壁上的记忆投影,触到他当年腿上的旧疤,「你从来没说过……」
「说什么?说我疼得咬碎牙齿,也要把唯一的馒头给你?」禾九溟忽然轻笑,声音却带着寒潭的涩,「盛悦,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被淑妃救走?因为我知道,你还在隔壁牢房,等我送馒头。」
水面的投影突然变幻,章盛悦的机关伞尖无意识地划过冰面,竟触发了自己的记忆回溯。禾九溟的瞳孔骤缩,看见十六岁的她,正握着药瓶在廊下颤抖,瓶身刻着「断心散」三个朱砂字,而父亲章明修的声音从内室传来:「给禾九溟下毒,否则章氏满门抄斩。」
「不……」记忆里的她咬破舌尖,将瓶中药粉换成「假死药」,指尖在药瓶上画下水波纹暗号——那是镜水阁「偷梁换柱」的标记。当禾九溟在她面前「毒发身亡」时,她扑在他胸前痛哭,指甲深深掐入他掌心的毒蛛印记,鲜血混着假死药的冷,在两人交叠处,第一次形成双生蛊的微光。
「原来……」禾九溟的声音沙哑,看着记忆中她哭到晕厥的模样,终于明白为何他假死时,掌心的印记会异常发烫,「你宁可违背父命,也要保我性命。」
寒潭水面突然爆发出强光,两人的血誓印记在水面交叠,形成巨大的双生毒蛛图腾。倒影中,十二岁的他和十岁的她,正隔着牢房石缝相握,而现在的他们,正以同样的姿势,贴在寒潭冰壁上,指尖相扣,心跳共振。
「阿溟,你知道吗?」章盛悦忽然扣住他后颈,让他直视水面的双生倒影,「父亲说,毒宗圣女不能有软肋,但你——」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旧疤,「你是我刻在骨血里的软肋,也是我敢与整个章氏为敌的,最硬的骨。」
禾九溟忽然低头,看见她眼中倒映的,不仅是童年的自己,还有乱葬岗的尸堆、密道的毒蛛网、金銮殿的血誓——原来他们的羁绊,从毒窟的半块馒头开始,在每一次算计与保护中,早已长成比血誓更牢固的,共生的根。
「盛悦,」他忽然轻笑,指尖在她腕间银铃上画下寒蝉,「你知道为什么我总让你先走?因为我怕,你回头看见我毒发的样子,会像十六岁那年一样,哭到晕厥。」
章盛悦忽然咬住下唇,想起金銮殿上他咳血的模样,想起寒潭底他引开毒鱼的背影,忽然发现,原来他的每一次算计,都藏着不愿让她受伤的,笨拙的温柔。
寒潭的冰面开始震颤,双生毒蛛的图腾渐渐沉入水底,却在两人交叠的掌心,留下比任何誓言都更滚烫的,属于彼此的温度。章盛悦忽然轻笑,笑得比寒潭月光更暖:「阿溟,以后别再独自扛毒了——你的痛,我能替你分担。」
禾九溟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养母临终前的话:「阿溟,小悦的血,是你的药。」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双生蛊的诅咒,从来都是幌子,他们的血,从相触的第一刻起,就是彼此的解药。
寒潭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与两人同步的心跳,共同编织着属于他们的,不再有隐瞒与算计的,最真实的,也最温暖的,共生的,宿命。而水面的双生倒影,正渐渐重合,成为毒宗壁画上,那对背靠背御敌的,宗主与圣女的,真正的,不可分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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