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措的鞋跟刚碾过一片碎砖,沈逸风突然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
他后背立刻绷成弓弦——这是之前约定的“警戒”信号。
虫鸣声在耳边炸响又突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漫来的脚步声。
陈无措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珍珠柄手枪贴在腰腹的位置,沈若溪留下的温度早被体温焐成了温热。
他余光瞥见刘振东的警棍在身侧垂成一道直线,警服袖口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像片随时会坠下的叶子。
“三组。”沈逸风的声音比呼吸还轻,孝布上的“风”字擦过陈无措手背,“巡夜队,每小时一趟。”陈无措的手指在工具包上蜷紧,钳子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他们算过时间,六点四十出发,七点整该是巡夜队换班间隙,怎么会提前?
脚步声在五米外的转角处顿住。
陈无措的太阳穴突突跳,连沈逸风调整呼吸的频率都数得清。
他看见刘振东的拇指悄悄勾住警棍尾端的环扣,指节因用力泛白;沈逸风的背绷成一张弓,炭笔在结构图上画的三个暗哨位置在他脑子里翻涌——难道那三个抽大烟的家伙没溜号?
“操他娘的。”粗哑的骂声混着烟草味撞进鼻腔,“王三那孙子又躲后巷偷懒,老子替他值这趟班。”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重新响起,陈无措数着步数:七步,八步,九步——转角处的路灯在墙上映出三个晃动的影子,最右边那个的帽檐压得低,枪套擦过裤缝时发出刺啦声。
直到那片影子彻底没入仓库另一侧,陈无措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憋着气。
他松开攥成拳的左手,掌心里全是汗,珍珠柄手枪的雕花纹路在皮肤上压出红痕。
沈逸风的后背松下来,孝布随着他的呼吸轻颤,像团被压了又松的火:“他们往货仓去了,五分钟后折返。”
刘振东伸手抹了把脸,警徽在月光下闪了闪:“老规矩,我带一组走左边通风管,你跟阿风走主走廊。”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尾音却带着警校特训时养成的利落,“三点钟方向有个消防梯,万一暴露——”
“我知道。”陈无措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下的银链子。
沈若溪说这链子能开顶楼侧门,可现在他们连二楼都没到。
他低头看表,六点五十八分,比计划晚了四分钟——周士衡的人要是提前换班,阿远的安全时间就少了四分钟。
沈逸风突然蹲下来,用炭笔在地面划了道短横线:“前面十米是主走廊分岔口,左边第三间是杂物房,堆着旧木箱。”他的指尖戳在地面,像在戳仇人的心口,“我十岁那年,周士衡把我锁在里头三天,说要教我‘守规矩’。”
陈无措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沈若溪摸孝布时泛红的眼眶,想起她塞银链子时说“阿远最怕黑”,想起沈逸风检查工具包时反复确认钳子的咬合度——那是他小时候偷糖被野狗追时,用来撬糖铺后窗的工具。
“走。”陈无措拍了拍沈逸风的肩,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沈逸风起身时,孝布上的“风”字蹭过他手背,带着体温的粗糙布料让他想起老家祠堂里的旧幡,风一吹就簌簌响,像在说些没说完的话。
主走廊的霉味比外头重了十倍,陈无措的鞋跟刚踩上第二块地砖,就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猛地抬头,看见刘振东的影子在通风管的铁网上晃了晃,警棍的金属头敲了两下——这是“安全”的暗号。
沈逸风突然停住脚步,指尖点了点前方转角处的门牌号:“107。”他的声音里有冰碴子,“周士衡的办公室在三楼,107是他秘书室,过了这道门——”
陈无措的呼吸顿住。
他看见107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线光,像把斜插在地上的刀。
更清晰的是钢笔尖刮过纸页的声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突然顿住,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脆响。
沈逸风的手瞬间扣住陈无措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陈无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107室的门把正在缓缓转动,从门缝里漏出的光被拉长成一条线,然后“吱呀”一声,露出半张人脸。
那是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她手里抱着一摞文件,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半截小腿,脚踝上系着的银铃铛轻轻一响——陈无措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周士衡最信任的秘书苏曼,他在情报里见过她的照片。
苏曼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清脆的节奏,渐渐远了。
陈无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沈逸风的手还扣在他腕上,掌心全是汗。
他低头看表,七点零三分,比计划晚了七分钟。
“走。”沈逸风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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