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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葬花吟(10) (2/3)

渡雪忽然推了推身边的朱英:“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正全神贯注听里面那人鬼哭狼嚎的朱英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有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气味从房中散出来。

再看那窗上倒映的人影,背后闪烁的烛光明显扩大了一圈,已经不能用烛光形容,应当叫做跳跃的火舌。

朱英惊道一声“不好”,当即飞掠到窗前,窗上的木锁形同虚设,被她一记手刀轻松劈断,两扇雕花窗也被同时推开——

如果窗内景象能被记录下来,应当可以成为许多孩童做噩梦的素材。

书柜里的书卷被点着了,散得满地都是,顺着帷幔席卷了整张罗汉床,满屋黑烟缭绕。而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罗汉床,范文远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像个女人一样侧腿坐在梳妆镜前,用牛角梳缓慢地梳自己的头发。

他每梳一次就连带着附着的头皮扯掉大把,尽数血肉模糊的在他脚下落成一团,而他本人已经成了个满头烂疮的疯老头,比起朱英上次见他足足老了十岁有余。

见到朱英,范文远好像并不意外,反而冲她咧嘴一笑,自己撑着桌子缓缓站起,嘴里继续哼到:“十八年呀……”

朱英见他动作,心中登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探身要去抓他,却没够到。

范文远将手中梳子重重摔到地上,牛角梳顿时摔成了三半。

他此时已经彻底没了唱腔,只剩下一句凄厉的惨叫:“十八年呀!”

随即纵身扑向火海。

等朱英拼尽全力把他捞出来,别说活着,连人样也没了,身上皮肤都烧成了焦黑的炭,整间东厢正房火光冲天,黑烟漫卷,房中残破的书页被热浪吹飞,像漫天纷纷扬扬的纸钱。

“咳咳、咳咳咳……”朱英被烟熏得连涕带泪,咳个不停,宋渡雪尽管嫌弃,还是勉为其难地伸手扶她:“女侠当真无所畏惧,火场也敢跳,真叫人佩服。”

朱英一边咳一边不忘回嘴:“我是为了、咳、为了救人。”

“他都变成那样了,还用得着你救?神仙下凡也只有目送他咽气的份,”瞅见她的左手不自然地微张着,皱了皱眉问:“喂,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啧,都烫出泡了。”

朱英嫌他吵,一爪子拍开宋渡雪欲让他闭嘴,宋渡雪洁白的锦衣被她抹了一手黑,随即想起来她刚才逮过什么,顿时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炸毛了:“你这手刚才是不是摸过死人?等等,你别碰我!别过来!!”

朱英没空搭理他,脑中嗡嗡作响,嘴里还喃喃自语地念叨着范文远最后的话:“十八年……十八年,为什么是十八?那落水女尸分明在二十一年前……三年……三年……”

换命,殷氏,无名女尸,青桐。

杂乱无章的“果”之中,牵动一切的“因”若隐若现,朱英却怎么也抓不住。

正当她越来越理不清头绪之时,青桐说过的话忽然在她耳畔炸响:“……世上有很多东西都能胡编乱造。”

胡编乱造?胡编乱造!

宋渡雪瞧这模样,唯恐也她被鬼上身了,又不愿意靠近,远远地站在三尺外捡了根树枝戳她:“喂,你怎么了。”

朱英却忽然大叫一声,一拳锤在院中树上,将那只有小臂粗的矮树捶得摇了三摇,惊得旁边的宋渡雪一哆嗦:“我知道了!”

“啊???”

朱英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睛亮得出奇:“你身上还有剑吗,什么剑都行,给我一把。”

宋渡雪在他那名副其实的多宝镯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柄七星法剑,朱英行事向来果断,拿了剑就走,话音未落,已经跃上了墙头:“你去找我师兄,告诉他,准备超度。”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宋渡雪只来得及问一句:“那你去哪?”

“去把青桐、我弟还有请灵用的东西带回来!”

永宁一十六年,七月五日,卯时。

天边已有了些亮色,正是涨水的季节,浣衣河水淹过了往年画的水位线,被清晨璀璨的日光照得金光粼粼。

勤劳人家的房顶飘起了炊烟,河边的榕树垂须随风轻轻摆动,不时传来一二犬吠,三四鸡鸣,自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光景。

临河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如往常一样推开院门,却看见一个瘦小的少女背影正独自坐在河岸边,抱着腿不知在想什么。

妇人觉得那身影眼熟,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少女却仿佛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回过头来。

“青桐?是你么,青桐!”妇人被她脸上可怖的伤痕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熟人,当即惊喜地冲她招手:“你可好几年没回这来了啊。”

青桐愣了愣,连忙站起来扯直了衣裳,腼腆地抿嘴一笑:“孙姨。”

“哎哟,乖乖,这脸上是咋整的,怎么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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