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漫过宫墙时,沈昭听见太后的惨叫声穿透夜幕。沈青梧化作血水消散前,她终于看清那玉镯内侧的蛊纹——分明是裴家嫡系的图腾。而皇帝手中捏着的,正是当年她与裴砚玉共饮的合卺酒盏。
月光如水般漫过青石板,沈昭蜷缩在枯井底数着心跳。裴砚玉的匕首还插在心口,血水顺着井壁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她忽然想起及笄那年上元节,他举着糖人哄她喝下那盏合卺酒时,指尖残留的雪貂绒毛蹭过唇瓣的触感。
“疼吗?“他忽然伸手抚上她泪痕交错的脸庞,指尖擦过眼尾带起细微刺痛。
沈昭望着他面具裂缝里若隐若现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幼时高热不退的冬夜,那个用狐裘裹住她发抖身子的少年,轻哼着漠北小调哄她入睡。
井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裴砚玉猛地将她按进怀里。滚烫的血浸透衣襟,他贴着她耳畔低语:“记住,要恨就恨这吃人的宫闱,别恨...“话音未落,三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穿透他的后背。
沈昭看着他缓缓倒下,腕间蛊纹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原来五岁那场大病,母亲喂她喝的汤药里飘着雪貂绒毛;七岁生辰那日落水,救她上岸的少年腰间玉佩刻着漠北图腾;而所有关于沈青梧的恨意,竟都源自幼时那场精心设计的蛊毒反噬。
“砚玉...“她徒劳地伸手去接那坠落的身影,指甲在青石板上抓出深深血痕。裴砚玉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有解脱,有眷恋,还有十五年来始终藏在心底的痛楚。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宫闱时,沈昭握着染血的玉佩站在太和殿前。皇帝手中捏着的合卺酒盏突然龟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干尸——那分明是她流落冷宫时,总在月圆之夜听见的啼哭声来源。
“娘娘,该喝药了。“沈青梧捧着鎏金药碗立在阶下,腕间玉镯闪着幽蓝微光。
沈昭望着她眼角新添的细纹,突然想起昨夜枯井中,裴砚玉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去看看你腕间的蛊纹...“
玉镯内侧的图腾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赫然是漠北皇族的狼头图腾。沈昭仰头饮尽毒酒的刹那,腕间蛊纹突然化作万千银针,直刺入心脉。她望着沈青梧惊恐的面容,唇角勾起释然的笑意——原来真正的解药,早在十五年前就种在了彼此血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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