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斥候纵马闯入围场,马蹄裹着腥臭泥浆。“刘守光昨日奇袭幽州粮道,幽州传信称愿献五城纳地称臣。”李振猛地折断手中竹筷,碎屑簌簌落在烤鹿肉上。“刘仁恭老匹夫竟被亲儿子逼到向梁称臣?”
敬翔拨开蒸腾的热气,指尖蘸着酒液在案几画出血色地图。“契丹八部在榆关外集结,晋军二十万铁骑正沿滹沱河南下。”他的声音陡然压低,“李克用遣人送来血书,扬言要拿陛下的头骨盛酒。”
朱温突然放声大笑,震得篝火火星四溅。他抓起狼王尸首掷向李思安,那将军被砸得踉跄两步:“十三太保还剩几个?”
“九个。”王彦章冷冷的回答。
朱温顺势将鎏金箭镞突然指向西北,“传令庞师古,今夜子时拔营。朕要拿李克用的太原城当箭靶!”
葛从周割下狼舌抛入沸鼎,肉香混着血腥弥漫整座军帐。远处传来沉闷战鼓,惊起林间黑鸦遮天蔽日。敬翔突然拔剑削断飘飞的鸦羽,雪刃映出朱温眼底猩红。“陛下请看,这鸦群盘旋处正是汴水上游。”
张归霸猝然掀翻酒案,琥珀酒液浸透地上兽皮。“晋军游骑已渡汜水关!”他抽出腰间铜符狠狠砸向地面,“末将请命率三千玄甲军断后!”朱温却一脚碾碎符节,金丝蟒靴陷进潮湿泥土。“慌什么?”他解下蟠龙大氅抛给王彦章,“传朕口谕:明日日出前,让李存勖小儿跪着看朕射落太原城旗!”
山风卷着狼嚎掠过围场,篝火忽明忽暗映着朱温半边面孔。他忽然挽弓对月,箭尖寒芒刺破漆黑夜幕。“李克用不是要拿头骨盛酒?”弓弦震响惊飞宿鸟,“待朕把十三太保的颅骨串成箭壶,亲自送到他灵前!”
蹄声如雷撕开寂静。斥候背插六面赤旗狂奔而至,战马前蹄跪地喷出白沫。“晋军前锋已破孟津!”朱温攥住箭杆生生掰断,木刺扎进掌心渗出黑血。“好得很。”他甩开欲上前包扎的御医,染血手掌抓起酒坛仰头狂饮,“传令三军:破城后屠尽太原李氏九族,连襁褓里的崽子都给朕剁成肉泥喂狼!”
狼王尸首突然抽搐两下,利齿竟咬住葛从周战靴。朱温拔剑斩落狼头,黏腻血浆喷在张归厚铠甲纹饰上。“垂死挣扎?”他抬脚踩碎狼牙,白玉扳指映着跳动的火光,“等朕把天下诸侯的头颅都挂在汴梁城头,看谁还敢龇牙!”
朱温猛然将酒盏往案几上一磕,青铜器底震得烤鹿肉滚落炭火堆。篝火炸起火星子,燎焦了李思安半截战袍下摆。
敬翔用铁钳夹起块烧红的炭,火光照得他脸颊凹陷处愈发幽深。“刘仁恭这老狐狸最会诈死。”炭块突然爆出个火星,正溅在王彦章擦拭槊尖的鹿皮上,“去岁他遭契丹突袭,不也派快马给晋阳送血书?”
“说到血书——”朱温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胸狰狞的箭疤,“这处是中和三年刘仁恭在沧州城头留的礼。昨日他派人送来的帛书上,墨迹洇得比寡妇的眼泪还匀。”
李振嗤笑出声,从袖笼摸出卷泛黄的文书。“陛下可记得上月幽州特使的讣告?说是摔死在拒马河畔,可臣验过尸首——”他蘸着酒液在案几画出扭曲的人形,“后脑骨缝裂痕整齐,怕是熟铁锤的力道。”
王彦章突然掷出铁槊,寒光劈开帐外夜色。亲卫提着只蹬腿的灰兔进来,槊尖正钉着兔耳。“末将巡营时逮着三只信鸽。”他抽出鸽腿铜管扔向火堆,“有两只是往邢州方向飞的。”
朱温用剑尖拨弄着炭火里的铜管,熔化的蜡油滋滋作响。“看来朕的节度使们很忙啊。”他突然扯下腰间残缺的铜符扔给敬翔,“让张归霸带五百轻骑去趟幽州,就说…去贺刘仁恭六十大寿。”
敬翔摩挲着铜符缺口:“刘守光前日密报,说他父亲在戒坛寺藏了三百副陌刀。”
“难怪!”李振猛然击掌,袖中抖落几粒骰子滚进炭灰,“上月从幽州的弟兄说,卢龙军械库飘出来的铁腥味,隔着拒马河都能闻见。”
丞相敬翔补充说:“就说那刘仁恭,每临绝境之时,李克用总会派他的儿子李存勖、干儿子李嗣昭前来救援。难不成真是这两家关系非比寻常?我看就未必,刘仁恭也没少在李克用背后捅刀子,要真说他们关系密切,不如说是唇亡齿寒罢了。”
朱温觉得很在理:“丞相说的太对了,前不久朕的特使才到幽州,就被刘仁恭给害了,还说是遭遇山洪出了意外而亡的,结果厚葬了尸首、赔了钱财,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由此可见,刘仁恭这老小子是要铁了心的不服王化了,可惜我的谢司徒仙逝,要是他在,何愁刘仁恭父子之事。”说的劝朱温先降黄巢、而后投唐、最后制定灭唐大计的司徒谢瞳。
敬翔却劝说道:“可是这天下何止刘仁恭一人,要是人人都是刘仁恭这般三心二意,平定天下不是指日可待?”
朱温突然抬脚碾灭炭火,帐内陡然暗下来。亲卫要点灯却被他喝止,月光从帐缝漏进来,照见李思安铠甲上未擦净的血渍。
“刘守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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