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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1/3)

天佑二年深秋,汴梁新宫飘着细碎桐叶。李柷被朱温架在龙椅上已有三月,十二岁的天子攥着冰冷鎏金扶手,看着阶下蟒袍男人踏着满地晨光进来,袍角金线绣的蛟龙刺得人眼疼。

“陛下圣安。”朱温虚虚作了个揖,身后李英捧着金盘疾步上前,“今日臣在偏殿设宴,请陛下赏光。”

李柷盯着金盘里叮当作响的玉杯,喉结上下滚动。他记得那日九曲池血溅珠帘,父亲昭宗的尸首在金銮殿挂了三天。黄门侍郎偷塞给他半块沾血的糖糕,第二日便被吊在朱雀门上。

椒兰殿内檀香呛人。百官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分列两侧,李英举着铜壶斟酒时,酒液泼湿了户部侍郎的朝服。礼部尚书突然对着屏风上的孔雀翎猛打喷嚏,御史中丞的笏板“啪嗒”掉在地上,满殿只听见朱温麾下牙将的甲胄碰撞声。

“陛下可知何为天命?”朱温忽然摔了犀角杯,黄酒泼在团龙地衣上像蜿蜒的血。他拔剑削去案角,木屑迸溅到小皇帝膝头,“高祖皇帝用这把剑砍断隋宫门闩,今日——”

“梁王醉了!”翰林学士王涣突然膝行出列,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他官袍下摆沾着昨夜抄书的墨渍,声音却清越如寒泉,“臣记得武德三年,窦建德也曾问高祖……”

剑光闪过,半截舌头砸在鎏金博山炉上。朱温甩了甩剑尖血珠,靴底碾过地上抽搐的躯体:“本王近日得了个波斯宝镜,说是能照见真龙。”他剑锋挑起李柷腰间玉带,“不如请陛下更衣试试?”

殿外忽起喧哗,几个牙兵拖着浑身是血的传令官闯进来。那人怀中滚出半块刻着凤凰纹的铜符,李英脸色骤变——那分明是九曲池事变后失踪的东宫信物。

朱温蟒袍上的金蛟突然游进他的余光。

“臣从河阳猎了头白鹿。”那柄削过昭宗咽喉的剑鞘叩在御案,震得李柷膝头玉圭滑落在地,“陛下可要饮一杯鹿血?”满殿臣工垂首盯着笏板,无人敢拾那滚向丹墀的玉圭。崔胤的象牙笏忽然裂开细纹,他官靴碾过破碎的玉圭,跪拜时脊骨发出竹节爆裂的声响:“梁王慎言,白鹿乃祥瑞……”

剑刃破空声割断了他的尾音。

半截舌头黏在鎏金博山炉上滋滋作响,朱温靴底碾着王涣抽搐的脊背,剑尖挑起李柷腰间蹀躞带:“陛下可知高祖斩白蛇?”带钩崩裂的刹那,殿外传来铁甲摩擦声,染血的传令官撞翻八棱铜雀灯,怀中滚出的凤凰纹铜符正落在李柷脚边。

“九曲池的鲤鱼还没捞净呢。”朱温剑锋刮过小皇帝锁骨,血珠渗进团龙纹的领缘。户部侍郎的朝服突然漫开腥臊水渍,礼部尚书对着孔雀屏风连打三个喷嚏,满殿只余李英斟酒时玉壶的叮咚声。

此时殿外候着的王彦章重铠上的霜花随着步伐簌簌跌落,铁靴踏碎丹墀薄冰时,李柷正缩在龙椅后的幔帐里啃指甲。宦官第三次来拽他衣摆时,少年咬破了食指,血珠溅在垂拱殿的团花地衣上像极了昨日泼洒的鹿血。

“陛下昨夜应得爽利。”苏循的鱼袋撞在蟠龙柱上,金鱼符弹到王彦章铁护腕发出脆响。他枯指戳向御案未干的墨迹,“这禅位诏……”

李柷突然抓起案上鎏金狻猊镇纸。兽角刺破掌心时,他看见阶下葛从周腰间的九环刀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列位食唐禄三十载!”镇纸砸在苏循额角迸出血花,少年嗓音嘶哑如裂帛,“当年黄巢焚太极宫,尔等躲在地窖啃老鼠时怎不嚷着天命!”

王彦章铁掌钳住少年腕骨,龙袍广袖撕裂声里,七柄镶着翡翠的横刀同时出鞘。寒光交错映亮李柷睫毛上的泪,他盯着丹墀下森冷的矛戈,忽然嗅到昭宗殡天那日紫宸殿的檀香味。

“拿笔来。”

少年蘸着自己掌心血在诏书上画押时,薛贻矩的喉结随着墨迹滚动。杨涉握笔的手抖出飞白,一滴墨汁晕染了“禅”字的示字旁,像极了从朱温剑尖滴落的血。殿外忽起狂风,最后一枚桐叶拍在朱温蟒袍金蛟的眼珠上,那年汴梁的初雪比往年来得早些。

“陛下且慢。”李英突然按住少年皇帝发颤的腕子,金丝袖口蹭过诏书朱批,“前朝杨坚受禅,可是静帝亲捧的传国玉玺。”

少年皇帝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铜雀灯台爆出灯花,映得诏书上“逊位”二字渗着暗红。角落里的苏循忽然踢开脚边断舌,鱼袋上的金钩勾住李柷腰间的蹀躞带。

“老奴记得……”宦官指甲掐进龙纹锦缎,“当年汉献帝让位于曹丕,登的是受禅台。”

朱温指节叩在剑格上,九环刀鞘突然横扫过来。葛从周刀尖挑飞苏循的幞头,白发老奴栽在鎏金博山炉旁,满殿腾起呛人的沉香灰。

“梁王宫西郊猎场。”李英绣着银蟒的皂靴碾过诏书边角的血渍,“今晨猎户送来白鹿七头,正合北斗之数。”

少年突然抓起案上砚台。墨汁泼在象牙笏板裂痕里,顺着崔胤的朝服滴落。朱温拇指抹过剑刃血槽,三指宽的寒光贴着李柷耳畔擦过,削下半片垂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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