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知道他们无所不知、无孔不入的缘由了......原来他们这些年都在庙里转过。”孟生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按在韦陀像开裂的唇上。那小罗氏正要开口,整面绘着轮回图的墙忽地坍塌,月光里浮现出她饮刀成一快,就此了结卿卿性命的虚影,她独自黯然神伤:我为何是如此结局?
韩夫人折了段枯枝拨弄琉璃影壁,忽见光影里浮出自己当年在御马监偷骑汗血马的场景。她瞧着十五岁模样的自己正被枣红马甩进草料堆,发髻上簪的鎏金步摇勾住半捆苜蓿,倒惹得厩丞以为是西域新贡的饰品。孙老道凑近时恰好撞见自己二十年前在青羊宫偷吃三清供果的窘态——那尊糯米捏的寿星老粘着后槽牙,噎得他直拍供桌震翻了老子像的拂尘。
“这劳什子比洛阳说书摊的皮影戏还荒唐。”孙老道用铜钱串拍散光影,却见碎片里又拼出他去年中元节被磁石吸走裤腰带的糗事。韩夫人摇着团扇笑岔了气,扇骨里藏的暴雨梨花针叮当乱响:“我倒盼着它多现些秘辛,省得御史那些碎嘴子总说我…”
话音未落,孟生突然按住两人肩膀。他衣襟里渗出的黑血在影壁上洇出个狰狞兽头,可属于他的光影始终混沌不清。孙老道摸出块磁石往墙上贴,石料里竟吸出半截断甲——看纹路正是孟生右手小指缺失的那截。“奇哉!这厮莫不是从阴曹地府爬回来的?”
韩夫人用银护甲刮开墙皮,朱砂层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字。她正要细看,孟生突然暴起劈碎砖石,飞溅的碎渣里闪过他抱着襁褓冲出火海的残影。孙老道的罗盘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孟生心口那道陈年箭伤。
“老货仔细看那团光晕!”韩夫人突然用扇柄卡住转动的罗盘。破碎的光斑里隐约显出孟生戴着青铜面具主持傩祭的场景,十二个戴孝的童子正往他脚下扔刻着星图的龟甲。孙老道刚摸出符纸,那些光影突然扭曲成三十六个哭脸,正与烂柯寺壁画里的鬼众如出一辙。
孟生突然抓起墙角的雄鸡血泼向影壁,血珠在半空凝成个“囚”字。孙老道怀里的磁石嗡嗡震响,竟从墙里吸出半块生锈的刺史印信。韩夫人用裙裾兜住坠落的瓦当,发现滴水纹竟与孟生颈间伤疤完全吻合。三人面面相觑间,整面影墙突然渗出墨汁,将那些未现的光阴尽数吞没。
韩夫人团扇遮住半张脸,声音却冷下来:“五更天了,这堵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干净了,唯独这冯参军的却看不真切。”
众人踏出烂柯寺门槛时,檐角铜铃突然止住余韵。老道士的破鞋刚沾上青石板,昨夜积雨里竟浮起半片褪色的磁石渣。小罗氏用银簪挑开道旁蒿草,几十个追兵的脚印赫然烙在泥潭里,却都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延伸。
孟生靴底碾着烂柯寺门前的碎瓦片,抬头望见城楼上新换的刘字旗。老道士正趴在地上抠磁石,忽然被疾驰而来的马蹄掀翻衣摆,露出裤裆里黏着的糖葫芦渣。
“冯参军别来无恙?”刘守文银甲上还凝着黄河水汽,马鞭梢缠着半截汴州令旗。他身后三百亲兵正往城墙根撒磁石粉,韩夫人的金丝软轿正卡在磁石阵里打转。小罗氏突然从轿帘里探出半截玉臂,腕间新换的孔雀石镯子叮当撞上磁石墙。
城楼角门吱呀作响,刘仁恭的紫金冠在垛口闪了闪。老道士突然掏出个油纸包,炸蝎子的香味混着硫磺味飘上城头。韩夫人的轿辇突然倾斜,三颗刻着“汴”字的铁蒺藜滚落在地。
“王爷!”小罗氏甩出水袖缠住刘守文的马鞍,袖口金线绣的蝴蝶正撞上刘仁恭佩刀的磁石鞘。“妾身前日卜卦,说北边要落陨石雨呢。”她指尖掠过刘守文甲胄的云纹,袖中黄符擦过磁石悄无声息化为齑粉。
城头铁甲碰撞声骤起时,老道士正蹲在墙角数磁石渣。刘守光的银鳞甲刮蹭着城墙青砖,腰间磁石刀鞘吸得城楼垛口的铁蒺藜叮当作响。他身后五十亲兵举着的火把上,硫磺粉混着朱砂在夜风里簌簌落。
“父王!”刘守光剑柄上的磁石扣突然吸住城墙缝里的铁蒺藜,“那孟生怀里揣着汴州密函……”
韩夫人的金丝绣鞋突然踩住他甲胄下摆,腕间孔雀石镯子正撞上刘仁恭佩刀的磁石鞘。“二公子莫急,”她指尖拂过刘守光肩甲上凝结的黄河水珠,“昨儿厨房说丢了半罐雄鸡血,可巧今早发现全泼在烂柯寺的韦陀像上。”
小罗氏忽然轻笑出声,水袖里滑出半串发霉的山楂:“妾身倒瞧见个有趣事——昨夜磁石阵困住的三百追兵,今早靴底都沾着朱砂符呢。”她袖中黄符擦过刘仁恭的紫金冠,冠上东珠突然粘住老道士裤裆里的糖葫芦渣。
刘守光佩剑突然被磁石墙吸偏三寸,剑锋正指着城楼下撒磁石粉的亲兵。“父王明鉴!”他靴底铁钉在磁石阵里打滑,“那孟生怀里……”
“怀着你去年私铸的箭镞?”韩夫人突然掀开轿帘,三枚刻着“幽”字的铁蒺藜从软垫滚落,“枢密院昨儿呈上的军械册,倒比二公子腰间磁石吸得更紧些。”
老道士突然掏出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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