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五月初三,秦淮河上的龙舟赛鼓点突然乱了调。朱标站在天工院的水榭中,看着十丈外的织工们将蜀锦抛入激流,丝绸在湍急处绞成碎屑——这是第三批被水力撕碎的生丝。
殿下,水转大纺车的锭子又断了。苏州织造提举跪在满地碎瓷中,他脚边躺着波斯商人进贡的琉璃纺锤,按《梓人遗制》所载,十二锭已是极限
朱标的指尖划过断裂的青铜齿轮,锋利的断口在指腹留下血痕。前世在南京云锦研究所见过的明代大花楼机图纸突然浮现,与眼前破碎的机械重叠成双重残影。他忽然抓起炭笔,在青砖地面画出曲柄连杆结构:加装这个!
工匠总管郭守敬的后人郭乾盯着图纸,突然将手中罗盘摔在地上:违背祖制!《王祯农书》明载水轮不可逾七尺!鎏金罗盘裂开的瞬间,露出内层刻着的西夏文符咒。
朱标瞳孔微缩。记忆库里突然调出榆林窟第3窟壁画——党项人建造水磨坊时,正是用这种符咒镇压河神。他弯腰拾起罗盘残片:郭把式可知至正二十三年黄河改道真相?
水榭霎时死寂。郭乾脸上的皱纹抽搐如蚯蚓,他突然扑向朱标:妖孽!你怎知那件事!侍卫的绣春刀架在老汉颈间时,朱标看见他后颈刺着褪色的白莲教印记。
亥时三刻,暴雨冲刷着天工院的青砖地。朱标蹲在暗渠入口,火把照亮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这里埋着七具无头尸骸,腕骨都戴着至正年间的河工铁环。当他在尸骸堆中发现半块刻着贾鲁二字的腰牌时,终于明白郭乾的恐惧从何而来——这些正是当年修建黄河堤坝失踪的工匠。
殿下!锦衣卫千户举着带血的账本冲来,在郭乾住处搜出与王保保往来的密信!
朱标翻到账本末页,瞳孔突然放大。至正二十三年的河工开支中,赫然列着玄铁三千斤——这足够打造两百具神臂弩,而史书记载贾鲁治河时只用过普通熟铁。
雨声中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朱标猛然扑倒千户,三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石壁。暗处闪过的灰影踏水无痕,分明是武林高手的身法。当侍卫追至秦淮河边,只找到件浸血的灰色裋褐,衣角绣着半朵金莲。
次日朝会,奉天殿弥漫着龙涎香也压不住的腥气。工部尚书单安仁捧着碎成八瓣的琉璃纺锤,声泪俱下:太子殿下轻信妖人,致使内帑损失十万两!
朱标注意到单安仁的玉带钩换成了犀角质地——这是三品以上官员才可用的礼制。他忽然拍手轻笑:好个清廉的尚书!不知曹国公送的南洋紫檀,可还称手?
丹陛上的朱元璋猛然站起,冕旒珠串撞出杀伐之音。单安仁瘫软在地时,朱标从袖中抖出本泛黄账册。这是昨夜让锦衣卫潜入曹国公府盗取的,册中记录着六年来工部与勋贵私售皇木的每一笔交易。
标儿想要如何处置?朱元璋的声音像磨刀石擦过生铁。
儿臣请设将作监,专司营造。朱标展开早就备好的《天工章程》,凡五品以上官员子弟,皆需入监学艺三年。
满朝朱紫顿时哗然。御史中丞涂节刚要出列死谏,却见太子举起块带血的灰布:昨夜刺客留下的白莲教信物,诸公可要细观?
退朝时,朱标在左掖门前拦住刘伯温。帝师的道袍沾着星象台的露水,手中却攥着把带土的番薯藤:殿下可知此物?福州海商说是吕宋神薯。
亩产二十石,抗旱抗蝗。朱标接过藤蔓轻嗅,但尚书省绝不会允许推广。
刘伯温的瞳孔突然变成危险的竖瞳状:因为这会动摇五谷之祀?还是说...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蛇形胎记,殿下认得这个吗?
朱标如坠冰窟。这胎记与前世在良渚玉琮上见过的羽蛇神图腾完全一致。记忆库中突然涌入大量碎片:玛雅历法、纳斯卡线条、还有穿越那夜考古灯上刻着的诡异符咒...
当夜子时,钦天监的浑天仪突然自转如飞。值守的阴阳生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不会看见朱标正蜷缩在东宫密室,用颤抖的手在龟甲刻下玛雅数字。当第十九道刻痕完成时,铜壶滴漏显示的时间,与他前世佩戴的劳力士完全一致。
五更鼓响时,暴雨中传来瓦片碎裂声。朱标推开窗,看见个浑身是血的色目人倒在廊下,怀中紧抱着青铜圆筒。那人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串拉丁语,瞳孔里映出太子惊愕的脸——他说的竟是:小心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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