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中诡影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般在青石村晕染开来,王老三抱着柴火往家赶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阴风。他缩了缩脖子,瞥见西边老槐树上挂着个白衣人影,在惨白的月光下随风轻晃。
哪个缺德鬼大晚上晾衣裳...他啐了口唾沫,却见那影子猛地转过脸来——没有五官的面皮上裂开血红大口,两只枯爪暴涨三尺。
柴火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王老三连滚带爬冲进村口,正撞上挑灯巡夜的铁匠张五。两人看着老槐树方向,月光下的枝桠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夜枭在树冠里扑棱翅膀。
又疯了一个。张五捡起散落的柴火时,发现枯叶堆里有半枚带血的翡翠玉佩。
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村祠堂前的晒谷场已挤满人。老村长攥着铜烟锅敲了敲磨盘,指着场中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这位是京州城来的秦先生,专程帮咱们查林子里的邪乎事。
秦昊摘下呢绒礼帽,露出眼角一道淡疤。他身后穿学生装的助手小林正往木板上贴失踪者画像,最新那张画着穿绸缎马褂的药材商,耳垂有颗朱砂痣。
劳烦昨夜目击者上前说话。秦昊话音未落,王老三就被众人推到磨盘前。他裤腿还沾着夜露,比划那鬼影时手指抖得像风中秋叶。
小林突然蹲下盯着王老三的布鞋:您鞋底的腐殖质里有云杉针叶,这种树只长在密林西侧。年轻人掏出牛皮笔记本快速记录:昨夜子时刮东南风,如果真有人装神弄鬼
祠堂后窗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秦昊快步绕到屋后时,只见晾衣绳上飘着件撕裂的白麻布衫,地上散落着几根细竹条,断面还带着新鲜篾青。
有人偷听。小林用镊子夹起竹条端详:这种湘妃竹产自岭南,去年京州商会统购记录显示...他忽然噤声,因为秦昊正用放大镜观察泥地上的拖痕——两道平行凹痕间,隐约能看到半枚马蹄铁印迹。
正午时分,秦昊站在老槐树下仰头张望。树杈上有麻绳反复摩擦的痕迹,十丈外的荒草丛里躺着半截朽烂的竹制骨架,关节处缠着褪色的丝线。
傀儡戏。小林用树枝挑起骨架:用浸油薄绢做皮囊,竹条操控五官开合。他指向西边密林:昨晚东南风三级,足够让这玩意飘到树冠高度。
秦昊却弯腰拾起片沾着泥污的碎布,对着阳光眯起眼。靛青棉布里混着银丝,这种苏杭特供的织锦,去年只供给京州城三家大绸缎庄。
暮色再临时,秦昊在村公所里摆开七张失踪者画像。油灯将人影投在贴满符咒的土墙上,他忽然用钢笔尖点住药材商的耳垂:所有失踪者都有共同点——他们携带的货物价值,都超过五十块现洋。
小林猛地抬头,煤油灯光在他圆框眼镜上折射出光斑:有人在筛选猎物。他抽出档案袋里泛黄的《京州商报》,指着三年前的新闻标题:翡翠商赵永昌灭门案现场遗留半枚带血玉佩...
窗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秦昊吹灭油灯的瞬间,一道寒光劈开窗纸钉在木梁上——是把淬毒的南洋爪刀,刀柄缠着暗红绸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第二章失踪名录
村公所的窗棂纸被夜风鼓得哗哗作响,秦昊用钢笔尖挑起油灯芯子,昏黄的光晕在七张画像上缓缓流淌。穿绸缎马褂的药材商眼角褶皱里积着铅粉,那是小林用炭笔修改第三稿时留下的痕迹。
“民国十四年农历七月初三,布商周福贵携苏绣二十匹失踪。”小林将泛黄账册转向油灯,蝇头小楷在光线下浮出细密的晕痕:“当时村里正闹蝗灾,巡逻队发现他的驴车陷在西边沼泽。”
秦昊的怀表链子垂在账册边缘轻轻晃动,黄铜表盖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三小时前那柄南洋爪刀擦着他耳际飞过时,刀风掀起的账页现在仍散落在青砖地上。
“第七位失踪者,德庆堂少东家陈明礼。”小林用镊子夹起证物袋里的怀表,表面珐琅彩绘的牡丹缺了半片花瓣,“他上月十五进山收药材,带着五十斤野山参和八十块现洋。”
墙角传来窸窣响动,秦昊突然将钢笔掷向黑暗。笔尖穿透窗纸的瞬间,外头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等他们追到院中,只看到晾衣绳上挂着件湿漉漉的蓑衣,水珠正顺着棕榈叶滴成诡异的十字。
“东南角墙头有泥印。”小林举着马灯蹲下身,灯光照亮青苔上的半个鞋印,“千层底布鞋,前掌补丁用的是扬州老庆丰号的棉线。”他忽然用指甲刮下片暗红色碎屑,“不是泥,是朱砂。”
回到屋内时,油灯已将秦昊的影子拉长到贴满符咒的土墙上。他捡起散落的账页,突然用放大镜压住某个数字:“七月初三、七月廿九、八月廿六...每隔二十六日便有人失踪。”
小林正在整理药材商画像的手指顿住了。年轻人从帆布包里掏出本《万年历》,纸页翻动声惊起了梁上的燕子:“七月初三是朔日,七月廿九是下个朔日前夜...”他的钢笔在宣纸上画出七个圆圈,每个间隔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