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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枉出生性命 似蒿草 猛回头身价如粪土 (2/3)

头,从不说一句话,去干。

邱沧水手下的人弄得并非不紧凑。他们早晨起来先在家里忙,东一把西一把,手上沾了很多,来饭馆后厨顾不上洗,直接插进面团;揉面的时候,难免咳嗽打喷嚏,也顾不上转脸,喷出来的自然全射到那里了;饭菜盛上,却不怕烫嘴和手,抓着便“尝”,稍不可口,吐出来放回原处;想抽烟嗑瓜子,就把七兜喊过来做自己手头上的活。怎奈七兜双手那个样子,觉得对不住人,不肯动手,他们就恶狠狠地数落,甚至对他动手动脚。

七兜第一次挨打,是四月十九日傍晚。当时,暂没有吃饭的,七兜趁机去抹桌子。正抹着,偏偏门口出现了仨。为首的一看见七兜,立刻转身,同时伸开两臂,把那两个拦了出去。收班后,其他人吃完饭,邱沧水赶忙把饭馆门一上,奔到后厨抄起一根火筷子,扑过来一把抓住七兜的右胳膊,挥动火筷子,开始在七兜身上乱打,同时说:“我叫你先弄清楚眼睛是干啥吃的!”邱沧水本来就高七兜半截,加之这时候七兜弯着腰,每被打一处便摸一处,显得更矮了。第七筷子下去,正横在七兜嘴上。立刻,鲜血满嘴涌出,眼泪也扑簌簌下来。

现在看七兜:乱糟糟的一团毛发,从头顶盖下来,罩住前额与两耳,后面的被衣领撑着,翘起老高;脸上发着黑光;上半身穿一件齐膝长的粗布汗衫,挽着袖子,后背上已没有了一大片,露出来的是油得闪光而无法辨色的夹袄;腿上穿的裤子,仍旧无法辨色;脚穿一双宽大的圆口黑绒布鞋,四面都开裂着,脚面与鞋同色。

邱沧水假装着要挥第八筷子了,掌勺的男人连忙过来抓下火筷子说:“表哥,让他知道厉害就行了。”邱沧水却做出不肯罢手的姿态说:“你不该拦。我真想细办了这个害人的!”

邱沧水罢了手,七兜不准备挨打,顿觉满口又咸又黏。他靸着鞋走到茅厕里,朝地下一口吐出去,便出现了鲜红的一摊;连着要吐第二口,感到不得劲,用舌尖一检查,方知两颗前门牙不在了。从此,七兜又被打怕,而邱沧水及其手下对他更加苛刻,每天从不让休息片刻——稍一停顿,就又挨一番。自七兜进饭馆以来,邱沧水每天的收入增长了两成多。而且,伙计们把一切脏累杂活都堆在七兜身上,倒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毕竟好季“不长”。迷人的春夏霎时去了,紧接着秋天一晃而过,乍一看,到处的冰雪,是冬天了。七兜把进饭馆时所带的衣服全穿在身上,看上去不协调得很:他穿着一件黄色军用棉袄,袖子和胸部均被烧穿,下面的一周没有边沿,撕掉了好多,弄得倒挺合身。棉衣上连一个纽扣都没有,他只好用根绳子拦腰束了;穿在棉衣下面的,是好几件单衣,贴身的便是那件齐膝长的衬衫。从内到外地看,越是上面的一件越短;束在腿上的,是十二三岁孩子穿过的破棉裤——尽管腿有些短,但这棉裤使其显得长多了——脚踝骨那儿很有半截在外面露着;脚上踩的,仍是那双圆口的鞋,不过四面已被细铁丝串住;脸跟头如故。通看全身,棉花球与破布片相间。

七兜来这里已七八个月了。他的过度老实,促成了他的灾难的加深,让邱沧水他们觉得使唤起来再顺手不过,显然成了一名合格的奴隶。邱沧水夫妇除了招呼客人,收账,就是监管七兜。他们硬看着七兜忙死忙活,而如果七兜稍稍怠慢,邱沧水就奔过去拳脚齐下;邱沧水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她早已习惯体罚七兜了,又不用手直接去打,怕给弄脏了,却捡起笤帚来在七兜脸上狠劲地扫。

这冬天的晚上,实在难熬。在不是冬天的时候,七兜总枕着他的那一捆。现在,他根本不敢脱一件,枕的却是两块砖。时间长了,浑身难免生出许多虱子,而且,屋子里没有灯。每晚睡下,七兜先要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摸大半天虱子。由于疲劳,摸着摸着,便有了鼾声。即使在白天,七兜也得边干活边不停地挠痒抓虱子。一洗起东西来,就无法去挠,痒得他几乎要流泪。

这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七兜借助垫圈去了猪圈,打算彻底抓抓虱子。他先把上身穿的衣服一层一层扒下,又把棉袄穿上,腾出几件内衣。接着,翻开贴身的那件汗衫看。照样让黑的油腻污垢弄得失去本色的汗衫里面,扎落着四代——老的、中的、幼的、尚未孵化的;老的屁股后面长着尾巴。七兜根本来不及一一去抓,提着衣领只一抖,便下去了好多。他怕又从脚面爬上来,赶忙奔到另一头,这才翻开来抓那剩下的;他也顾不得往死里捻,边抓边撂到地下。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上半身的虱子抓得差不多了,才觉得下身痒得很。他把汗衫撂在一旁,解开裤带,抹下棉裤,大便似的一蹲,开始抓裤裆里面的。这裤裆里面的比汗衫上的多得多,加之裤裆烂得不成样子,那畜生便扎落在露出来的棉花球上,密密麻麻。七兜气得直咬牙,只把那棉花球撕下来扔,同时恶狠狠地骂道:“杀你们的祖奶奶!全爬了来让我养活。”他在以前讨饭的时候,虽然受尽了冻饿的罪,但很少遭虱子咬,因为抓虱子的时间总充足。二十分钟后,棉裤上的被他连撕带抓也弄掉了。正要穿时,邱沧水突然在前面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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