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外的山风裹着松针的苦香灌进来,楚怀霜的发尾被吹得扫过顾昭之的下颌。
他望着远处山影的目光突然一滞,喉间溢出半声闷哼,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怎么了?“她蹲下身去扶,指尖刚碰到他手腕,就被烫得缩回——他的皮肤烧得像块火炭。
顾昭之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原本清亮的眼睛蒙着层水雾:“头...像被劈开了...“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歪向她怀里。
她这才发现他后背的粗布衫早被血浸透,暗褐色的血渍从肩胛一直洇到腰际——方才在石闸前挡下那柄淬毒短刃时,他竟一声未吭。
楚怀霜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
守墓七年,她见过被尸毒啃噬的腐肉,被阴火灼穿的焦骨,却没见过凡人的血能红得这样刺目。
她单手托住他膝弯,另一只手扣住他后背,将人整个扛上肩头。
“得罪了。“她低低说了句,声音轻得像落在松叶上的露。
顾昭之的重量压得她肩胛骨生疼。
她踩着碎石往山脚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自母亲死后,她独自拖过三具盗墓贼的尸体,搬过半吨重的镇墓石,却从未觉得山路这样漫长。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发红:“别睡,“她咬着牙开口,“老哑巴的屋子就在前边。“
顾昭之没有回应,却无意识地蜷起手指,勾住她腰间的骨刀穗子。
那是母亲用墓前白梅的根须编的,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粗麻穗子渗进来,烫得她心口发慌。
竹篱笆歪斜着挡在眼前时,楚怀霜的膝盖已经在打颤。
她踹开半扇破门,老哑巴的土炕还保持着她上次来的模样:炕头堆着晒干的野菊,墙根立着缺了口的陶瓮,窗台上摆着半块没刻完的木牌——那是她十二岁时,被山匪追得躲进这里,老哑巴连夜刻的“百无禁忌“。
“老丈?“她喊了一声,将顾昭之轻轻放在炕上。
里间传来摸索火折子的声响。
老哑巴佝偻着背走出来,灰白的头发乱得像团枯草,手里还攥着半块冷透的烤红薯。
他浑浊的眼睛先落在楚怀霜脸上,又转向炕上的顾昭之,突然浑身一震,烤红薯“啪嗒“掉在地上。
楚怀霜这才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样:发簪散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袖口被石壁刮破,露出半截缠着粗布的小臂——那是上个月被血棺里的尸虫咬的,至今未愈。
但老哑巴的震惊显然不是因为这个。
他踉跄着扑到炕边,枯树皮似的手悬在顾昭之眉心半寸处,又猛地缩回来,像被烫着了。
“老丈?“楚怀霜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那是方才从密道石壁上抠下来的指骨残片,“您看这个——“
布包刚打开,老哑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扶着炕沿摸到墙角的炭盆,抓过块炭笔在青砖上涂画,字迹歪歪扭扭:“此骨,非死物,乃战神魂骨。“
楚怀霜的瞳孔骤缩。
母亲临终前说过“灵骨是战神的命“,却从未说过“魂骨“二字。
她按住老哑巴发抖的手:“您知道战神?
知道灵骨的秘密?“
老哑巴摇头,炭笔重重戳在砖上,墨点溅在顾昭之手背。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颤巍巍指向炕上的人。
顾昭之就是在这时醒的。
他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正撞进老哑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老人突然转身翻出个铜匣,匣盖锈得打不开,他就用牙去啃,终于取出面蒙着红绸的古镜。
“照。“他把镜子塞进顾昭之手里,喉结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嗬嗬“声。
顾昭之接过镜子的瞬间,镜面突然泛起白雾。
楚怀霜凑过去,只见雾气里隐约映出副玄色战甲——肩甲刻着饕餮纹,护心镜中央嵌着块幽蓝玉髓,和她守了七年的灵骨颜色一模一样。
顾昭之的手开始发抖,镜子“当啷“掉在地上,镜面裂出蛛网似的纹路,雾气里的战甲却更清晰了,连甲片上的血渍都看得分明。
“这...这是我?“他后退两步撞在墙上,额角又渗出冷汗,“可我是顾昭之,是...是县学的秀才...“
老哑巴走过去,用指节轻轻叩了叩他心口。
顾昭之突然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楚又迷茫的神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
楚怀霜望着他攥紧的拳头,想起密道里他说的“穿玄色铠甲的人“,突然明白过来——那些碎片不是梦,是前世的记忆。
山风突然卷着碎叶撞进窗棂。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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