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一摊温热黏稠的鲜红,还带着人体最后一丝暖意。它蜿蜒流淌,浸染了湿透的袖口,渗入磨破皮肉的伤处,带来一种近乎亵渎的刺痛。冰冷的终端屏幕还在幽幽闪烁,映着刺目的百亿亏损红芒,林微月的财富帝国在数字流里崩塌出一角巨响。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只有沈墨深压抑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粗重,如同被撕碎的丝绸刮擦着耳膜。空气中消毒水与铁锈似的血腥味交织,浓烈得令人窒息。
简安的目光缓慢地从腕间那触目惊心的红,移向身边这具微微战栗的躯壳。沈墨深挺直时是嶙峋的山脊,此刻支撑在桌沿的手背却青筋毕露,指骨根根分明,白得透明。额前几缕被冷汗濡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用崭新的丝帕紧捂口鼻的动作依旧带着天生的优雅和刻入骨髓的控制力,丝帕边缘渗出的鲜血像暗夜绽放的曼珠沙华,与腕上那道血痕无声呼应。
“看来…你的刀,”嘶哑的声线混杂在咳喘的间隙里,艰难地挤出,竟带着一丝模糊的、像是赞许又像是嘲讽的喟叹,“终于淬成了。”那双狭长冰冷的灰眸抬起,瞳孔深处翻滚着她看不懂的雾霭——是痛楚?是释然?还是湮灭一切的疯狂?“还不晚。”他松开了手帕,唇边的血迹被擦去,只余下一点极淡的残红。他直起身体,那份摇摇欲坠的脆弱瞬间被收束于无形,仿佛刚才咳血、佝偻的人只是错觉。“把她接下来的反击……钉死在棺材里。”
冰冷修长的手指忽然拂过她染血的手腕。那一触快得如同错觉,带着惊人的热度和穿透力,激起皮肤深处一片战栗,也点燃了肋下伤口的剧痛——那疼痛如同熔岩贯穿全身,将混沌的大脑撕裂,也将一个名字钉死在意识的靶心:林微月。
下一秒,病房门被轻而快速地叩响。秦风推门而入,神情凝重如寒潭。“老板,警队和法医到了。外面那位‘护工’身份初步查明,”他目光扫过简安手腕和沈墨深苍白的脸,声音压得更低,“注册在案的境外安保公司雇员,无直接案底。脖子上那个‘渊镜’标记…查不到注册源。”他转向简安,“简小姐,令堂的情况,主诊医师换为刘博士团队后稳定了些,但诱发的严重心肌损伤和低钾血症是现实的,需要时间恢复。另外…简董情绪非常不稳,他执意要……”秦风顿了顿,“他现在就要转院,去周氏控股的康瑞疗养中心。”
一股冰冷的毒蔓瞬间缠紧了简安的咽喉!周辰的疗养中心?那个挂着“康瑞”牌匾的,周辰和林微月精心构筑的第二个狩猎场?父亲的心,那被林微月用温水煮了十几年的青蛙,在剧痛中反弹,却依旧愚蠢地想要投向周辰那看起来安全无害的怀抱?他竟要带着刚被下了黑手的母亲,主动踏进那布满毒药的巢穴?!
“拦住他!”简安的声音尖利得劈开空气,带着血腥气,“用一切办法,拦住他!”
秦风没有立刻回应,只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墨深。沈墨深微微颔首,秦风的身影迅疾无声地消失在门外。
窗外的夜色浓稠,城市的灯火是悬浮的牢笼。简安身体里每一寸骨头都在喧嚣着疼痛与疲惫,视线边缘漂浮着破碎的黑影。沈墨深无声地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个银色扁盒,取出一支预先灌满莹蓝色液体的自动注射笔,对着自己的手臂静脉利落一按。细微的液体注入声几不可闻。几息之后,他眉宇间强压的痛苦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周身的气息再次沉凝如无波古井。抑制剂。
他走向角落那张为家属准备的简易陪护床,那里散落着他带进来的一件同款黑色备用大衣。“湿衣换掉。”他将大衣递过来,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他随手拿起旁边小桌上那瓶未开封的纯净水,又拿起病房内常备的几块方巾。简安木然地接过冰冷沉重的大衣,沈墨深已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没有解释,没有询问。他冰凉的手指捉住了她染血的手腕,动作不容置疑,却避开了翻卷的伤口。被拧开的水瓶倾倒,微凉的水流冲过腕间黏腻的血迹,稀释出淡红色的水渍洇湿地面薄毯。方巾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拭去血迹,也带来刺痛,像是在剥离一层不堪的伪装。他的动作沉稳快速,透着一种专业而冰冷的精确。简安低头,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水流声止息。他抬眼,那双冰灰的眸子近距离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深沉的海,有审视,有冰冷的评估,还有一丝几乎被她解读为残酷的淬炼。方巾卷起,最后擦净水滴,随手丢弃。他站起身,那瞬间抽离的体温如同掀去了一层保护壳。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那枚看似古朴的腕表内侧,一个微小的深红色光点无声闪烁了三下。沈墨深的目光扫过,冰封的面容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
“人截下了。”秦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板的语调下压抑着一丝紧绷,“在停车场。但周辰……他几乎是同时赶到。”
简安的神经瞬间绷成钢弦!沈墨深已经走向门口,简安抓起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裹紧身体,紧跟其后。
地下停车场冷得如同冰窖,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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