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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旧梦难寻·首辅悔意生 (2/4)

一个无声的嘲讽。

心口那处从她离开那日便盘踞的不适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如同藤蔓生了根,日渐顽固地缠绕上来,带着一种冰冷的、沉甸甸的钝痛。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在他独自面对这空旷得令人窒息的书房时,那钝痛便格外清晰。

他试图再次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奏报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笔管,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是某个他因朝务彻夜未归的清晨,拖着疲惫身躯踏入府门时,偶然瞥见静心苑窗内一闪而过的、迅速熄灭的烛火微光。当时只觉那光微弱得可笑,如今想来,那熄灭的烛光后,是否是一张同样布满疲惫、却在看到府门动静时瞬间亮起、又在看清不是他后迅速黯淡下去的脸?

是某个冬日他感染风寒,昏沉中醒来,瞥见榻边矮几上温着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甜味的梨汤。当时只觉聒噪,挥手让人撤下。那被撤下梨汤时,侍立一旁的身影,是否曾有过瞬间的僵硬和黯然?

是某个深夜,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脂粉香回来,她默默端上的醒酒汤,被他烦躁地挥开……碎裂的瓷片,溅落的汤汁,还有她蹲在地上默默收拾时,指尖被划破渗出的血珠……那抹刺目的红,此刻竟异常清晰地与方才奏报上滴落的朱砂重叠在一起!

这些被他刻意忽略、甚至视作理所当然、带着些许厌烦的琐碎片段,此刻如同被解开了封印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的脑海。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迟来的、尖锐的刺痛感,反复鞭挞着他日益紧绷的神经。

她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竟是如此之多,如此之深!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如同空气,失去之前,从不觉得珍贵。

一股冰冷的悔意,如同毒蛇,悄然缠上心脏,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收紧。

「顾全大局……」他低低地重复着那日自己亲手说出的、冠冕堂皇的四个字,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空洞。疲惫?烦躁?还是……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傲慢与偏见?他那时,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心智,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了沈玉蓉漏洞百出的构陷?才会如此决绝地,将她推开?

疑点。

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被悔恨啃噬的理智。

沈玉蓉那日的表演,太过刻意,太过急切。那张所谓的「情诗」,字迹拙劣,措辞粗鄙不堪,与沈知意那一手被帝师都称赞过的清雅字体,简直是云泥之别!那个叫福生的老家仆……一个烂赌鬼,如何能轻易避开首辅府森严的守卫,进入后宅主母的院子?沈玉蓉又是如何「恰好」在她房里发现了那张纸?

疑窦丛生,像蛛网般瞬间密布心头。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眼底的迷茫和钝痛被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锐利所取代。那是在朝堂上洞悉阴谋、抽丝剥茧时才有的眼神。

「谢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寒意,瞬间穿透了书房的寂静,直抵门外。

厚重的木门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被无声推开。一身黑衣、面容沉肃的心腹侍卫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案前,垂首躬身:「大人。」

谢珩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奏报上那团刺目的朱砂污渍上,仿佛在研究着什么军国大事。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去查。半月前,静心苑『私通』一事。」

「沈玉蓉。」

「福生。」

「那张纸。」

「所有经手之人,接触过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

「给你三日。」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斤,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谢安心头一凛,跟随谢珩多年,他太清楚这平静语调下蕴藏的雷霆之怒。大人他……终于开始正视那件事了?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沉声应道:「是!属下领命!」身影一晃,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门轴转动时细微的摩擦声。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但空气却仿佛凝滞了,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谢珩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等待的三日,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谢珩依旧上朝、议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朝堂之上,他依旧是那个杀伐决断、令百官敬畏的首辅大人,言辞犀利,目光如炬,无人敢掠其锋芒。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副冷硬的外壳下,是怎样的焦灼与煎熬。每一次提笔批阅奏章,眼前总会闪过她签下名字时那平静得近乎绝望的眼神。每一次端起茶盏,鼻尖仿佛还能捕捉到那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清雅茶香。每一次深夜独坐,窗外那株静心苑枯槐狰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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