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起几粒,仔细看了看色泽,又凑近鼻尖闻了闻气味,才点头:「嗯,是新米,米香也正。老板,这米怎么卖?」
食材摊的老板是个胖大婶,脸上堆着笑:「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今年上好的新糯,给姑娘算便宜些,十五文一升!」
青黛刚想开口,沈知意已淡淡说道:「婶子说笑了。东头李记粮铺,同样的新糯,昨日挂牌才十二文一升。婶子这里位置好,人流旺,贵些是应当,但十三文,我今日便买五升。」
胖大婶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随即笑得更大声:「哎哟,姑娘还是个懂行的!成,十三文就十三文!婶子看姑娘面善,当交个朋友!」
一趟市集下来,两人双手都提满了东西,沉重的布袋压得手臂发酸,但看着清单上一样样被划掉的名字,心头却涌起难言的踏实。只是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沈知意贴身藏着的那个装着剩余银票和碎银的小布包,明显地瘪了下去。
几日后,崭新的「知味轩」匾额挂上了门楣。沈知意亲手书写的三个大字,清雅秀丽中透着一股柔韧的筋骨。原本破旧的铺面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几张擦拭得露出木纹的方桌条凳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引人注目的是后厨那座新砌的灶台,青砖垒得方正,两口大铁锅稳稳地坐在灶眼上。
开灶这日,沈知意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靛蓝细棉布衣裙,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神情专注。新锅需得「开锅」养锅。她将一大块带着厚厚肥膘的猪皮在烧热的铁锅里反复擦拭,滋滋的声响中,油脂浸润着每一寸锅壁,一股奇异的焦香弥漫开来。直到锅壁均匀地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乌亮光泽,她才满意地停下。
然而,麻烦很快便找上门来。这新砌的灶台,烟道似乎有些不通畅。
当沈知意点燃第一把柴火,准备熬制一锅高汤试灶时,浓烟并未如预期般顺着烟囱袅袅上升,反而如同被困的野兽,猛地从灶口倒灌出来!灰黑色的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厨房,辛辣刺鼻。
「咳咳咳…小姐!」正在旁边洗菜的青黛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咳嗽。
沈知意也被呛得够呛,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用湿布捂住口鼻,猫着腰冲到灶口前查看。火星在湿柴下噼啪作响,烟雾愈发浓烈。
「柴太湿了!」沈知意迅速判断,声音闷在湿布后,「快,把灶膛里未燃的湿柴夹出来!留些烧红的炭火底子!」
两人手忙脚乱,好一阵折腾,才将湿柴清理干净,又换上干燥的细柴引火,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这一次,火苗终于温顺地舔舐着锅底,烟雾也听话地钻入了烟囱。只是两人脸上都沾满了烟灰,青黛更像只小花猫。
「这灶…脾气还挺大!」青黛喘着气,看着自家小姐同样狼狈却依旧镇定的脸,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知意也弯了眉眼,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黑灰:「锅灶如人,初来乍到,总得磨合几日。」她眼中没有懊恼,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火候到了,该试试我们的招牌了。」
她的目光落在案板上那些精心挑选的食材上——饱满的河虾、细嫩的鸡脯肉、洁白的鳜鱼肉、新磨的米粉、清晨刚从农家收来的带着露水的各色鲜蔬。成败与否,皆在今日这一搏。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笃笃笃的切菜声,清脆而富有韵律,如同某种神秘的鼓点。沈知意将一块肥瘦相间的上好五花肉细细切成石榴籽大小的丁,刀刃在砧板上跳跃,快得几乎带起残影。青黛则在一旁专注地剥着鲜虾,晶莹剔透的虾仁一颗颗落入清水中。
沈知意取出一小包在市集药铺购得的陈皮、甘草和几粒白豆蔻,用石臼轻轻捣碎,又用细纱布仔细包好,投入已经煸炒出香味的肉丁锅中。接着是清冽的井水、醇厚的黄酒、几滴提鲜的秋油(酱油)。盖上锅盖,文火慢炖。渐渐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醇香开始从锅盖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出,霸道地占领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那是肉香、酒香与香料在时光文火熬煮下交融升华的极致诱惑。
另一口大锅里,沈知意用虾头耐心煸炒出金红的虾油,加入滚水,瞬间便熬煮出一锅色泽奶白、鲜气冲天的虾汤。雪白的豆腐被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如同洁白的雪线,轻柔地滑入滚沸的虾汤中,再撒入翠绿的葱花和几粒鲜红的枸杞。一青二白三红,视觉上已是清爽宜人,那鲜香更是直钻鼻腔。
真正的重头戏,是沈知意打算用来打开局面的点心——梅花汤饼。这是她在京城时,偶然从一本前朝《山家清供》食谱孤本中看来的雅致做法。她取来新磨的上等面粉,却不用清水,而是用清晨特意采摘、还带着晨露的白梅花,浸入加了微量檀香末的温水之中,萃取出带着清冷梅香与幽微檀息的汁子,以此和面。揉成的面团洁白细腻,隐隐透着梅花的雅致气息。面团被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再用特制的梅花形铁模子,一下下敲压出一朵朵玲珑剔透、形神兼备的梅花面片。
青黛看着那些在沈知意指尖诞生的、近乎透明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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