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漫过林弈的靴底时，他听见了阿月第二声尖叫。
这次不是因为棋盒里的尸体，而是头顶的石梁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三根刻着云雷纹的石柱同时倾斜，在祭坛穹顶砸出三个窟窿，月光混着碎石劈头盖脸落下来。
护住棋盒！林弈反手将短刃掷向左侧游弋的青雾状棋灵，刀刃划破雾气的瞬间，那团鬼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他借着这空档扑到阿月身边，用后背接住一块飞石，震得胸腔发闷：你刚才说棋盒里有个人，现在呢？
阿月的手指还在发抖。
她盯着青铜棋盒里的尸体，那具穿古衣的女尸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右手仍攥着星罗草，汁液在盒底晕开的杀字正在渗出暗红光芒。
最诡异的是她的脸——左半边是教主虚影的苍白少女相，右半边却爬满细密的鳞片，像条蛰伏千年的妖蟒。
祭坛在共鸣。红衣女使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她不知何时攀上了半塌的祭台，指尖抚过刻满符文的石壁，这些纹路在发烫，和我在无棋派密卷里见过的锁魂阵完全吻合。
教主不是在布棋，是在解棋——解初代棋宗设下的封印。
林弈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庙发现的七幅绣像，每幅上的女子脖颈都有绳结状勒痕，而此刻棋盒女尸的颈间，正系着同样的绳结，绳尾还沾着半片已经碳化的银杏叶——和他父亲当年被处斩时，刑场槐树下的落叶纹路一模一样。
阿月，用你的棋灵感知找核心！林弈扯开衣襟，从贴身布袋里摸出半块残玉，那是他在父亲旧物里找到的，此刻正随着祭坛震动发出蜂鸣，苏烬说过，每个活祭坛都有棋眼，毁了它，就算教主有千手千眼也续不上气！
阿月咬着嘴唇点头。
她的额头沁出冷汗，自三天前在暗河底觉醒棋灵感知后，这种透支灵魂的能力就像在她体内点了把火。
她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整个祭坛在她眼中变成了半透明的棋盘，青雾状的棋灵是游走的黑子，石缝里渗出的暗河水是流动的白线——而所有线条最终都汇聚到祭台中央那尊半人高的青铜鼎上。
鼎！阿月踉跄着指向祭台，鼎身刻着...和初代棋宗记忆碎片一样的字！
红衣女使瞬间从祭台跃下，她的红裙扫过满地碎石，发间银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当她看清鼎身符文的刹那，瞳孔猛地一震：这不是普通的封印。
初代棋宗用自己的骨血刻了道愿印——解开它，会释放他最后一个心愿。
心愿？黑子盟叛徒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这个自称阿九的青年正捏着一串骨珠，他腕间的影傀群在他话音未落时突然躁动，其中三只影傀的眼窝里渗出黑血，我爹被教主做成傀儡前，说过初代棋宗是疯子。
他的心愿...怕是比教主的阴谋更要命。
林弈的短刃再次刺穿一团棋灵。
他能感觉到这些鬼气正变得粘稠，像被什么力量强行凝聚——教主的虚影已经从半透明变得如活人般清晰，她的指尖离棋盒女尸的额头只剩三寸，每寸下落都让祭坛的震动加剧一分。
先毁了祭坛！林弈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精准钉入三根支撑祭台的木柱，阿九，你的影傀能扛住鼎周围的护阵吗？
阿九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父亲被剥去脸皮做成傀儡时，最后眨动的右眼——那是他们父子间的暗号，让他活着，让他复仇。
他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滴在骨珠上，影傀群顿时发出尖啸，二十只影傀同时冲向祭台，其中五只撞向鼎旁的火盆，黑焰腾起的刹那，另外十五只影傀的指尖迸出黑芒，竟生生撕开了护阵的光膜。
爆！阿九嘶吼。
十五只影傀同时炸裂。
黑芒与血雾交织成网，祭台在轰鸣中倾斜，青铜鼎重重砸在地上，鼎身符文被震得支离破碎。
教主的虚影突然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尖鸣，她的左半边脸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爬满鳞片的皮肤——和棋盒女尸的右半边脸一模一样。
你们只是延缓了胜利。她的声音里混着两种声调，一种是少女的清泠，一种是老妇的沙哑，天衍阵的棋子已经落地，整个棋盘...该洗牌了。
话音未落，祭坛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林弈被气浪掀翻，撞在石壁上时，他看见缝隙中央悬浮着一枚棋子——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无数人握过千年，棋子上的纹路却让他的残玉发出刺耳鸣叫。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到棋子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
雪夜，白发老者跪在青铜棋盘前，棋盘上的棋子全是活人。
他的左手握着半块星罗草，右手持剑刺入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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