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扶着母亲往外走时，夜风吹得她鬓角的白发乱蓬蓬的。
他特意放慢脚步，让母亲的手能稳稳搭在自己胳膊上——前世母亲被绑架时，他接到电话赶到江边，只看到漂着桂花肥皂味的空围巾。
此刻指尖触到母亲掌心的薄茧，他喉结动了动：妈，张主任是脑外科专家，等会儿到医院咱们全身上下查一遍，连脚趾甲盖都查。
查什么查...母亲吸了吸鼻子，却没抽回手，你这孩子，小时候发烧我背你去诊所，现在倒反过来了。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捧住他的脸，指甲盖蹭过他下巴的胡茬，刚才那小警察说你是反扒大队的？
红旗啊，妈不图你当英雄，你平平安安...
叮——李红旗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是郭鹏飞的消息：审讯室，速来。
妈，他握住母亲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您听着，我现在是警察，穿这身衣服就得护着该护的人。
包括您。他朝跟在身后的女警点头，刘姐，路上把车窗锁死，到医院让特警先清病房。
母亲被扶上警车时，还在扒着车窗看他。
李红旗对着玻璃哈了口气，用指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他十岁那年偷吃灶糖被逮住，在厨房玻璃上画的那个。
李队！王队长从指挥车探出头，警灯在他肩章上跳着红光，老郭那边审出东西了，说跟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审讯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
郭鹏飞正捏着支笔敲桌子，唐司机缩在椅子里，汗把后背的囚服浸出个深色的月牙。
吕医生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手指绞着病号服的衣角，指节发白。
吕医生先说。李红旗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两人。
吕医生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往前探身：我...我不是自愿跟着他们的。
三年前社区诊所倒闭，我欠了药商二十万，是佛爷的人找到我，说给我治病号，每月还五千债......他突然哽住，上个月他们带进来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我给止血时摸出他兜里的工牌——是码头仓库的搬运工。
后来...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郭鹏飞啪地合上笔录本：唐司机，你刚才说佛爷每次行动前都换代号？
唐司机抖得更厉害了：是...是！
上回运文物说是秋菊，前个月运枪叫腊梅，昨儿我听对讲机里说老码头仓库验货，他妈的这代号跟唱大戏似的......
老码头仓库。李红旗重复这个地名，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触发关联悬案：2019年7月码头搬运工失踪案，当前清算进度 10%。他摸出手机调出三年前的案卷，照片里年轻搬运工的工牌在屏幕上泛着冷光——和吕医生说的一模一样。
王队。李红旗抬头，调老码头仓库近三年的所有监控，尤其是深夜货车出入记录。
我这就让技术科......
等等。郭鹏飞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手指点着唐司机的笔录，吕医生说的那个贴身助手，左手无名指戴黑曜石戒指——去年文物走私案里，线人说过买家代表戴同款戒指。他翻开另一份案卷，照片上是个模糊的背影，无名指的黑点被放大成硬币大小。
李红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目光从吕医生脸上扫过：您说那个助手没露过面？
就一次。吕医生压低声音，他来拿药，我递药箱时碰到他手——凉的，像摸在冰上。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对了，他说话带点江浙口音，尾音往上挑。
审讯室的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李红旗想起前世结案报告里的批注：嫌疑人操江浙口音，特征未明。他捏了捏眉心，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老码头仓库的3D建模正在旋转，标注着七个可能的暗门位置。
王队，您是不是想说现在布控？李红旗突然抬头，但佛爷敢让小喽啰把消息漏出来，说明老码头是诱饵。他指节敲了敲仓库建模的装卸区，真正的货场可能在地下，或者......
或者他根本不在那儿。郭鹏飞接上话，他要的是看我们动，看我们暴露多少警力。
王队长的浓眉皱成一团：那总不能干等着！
所以需要有人替我们去看。李红旗的目光转向吕医生，吕大夫，您想不想彻底摆脱他们？
吕医生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我...我老婆孩子还在老家，他们说要是我跑了，就往井里投毒......
您女儿在县一中读高三，对吧？李红旗翻开手机，调出张照片——是个扎马尾的女孩在教室做题，我让县局的人守在学校门口，您爱人的菜摊也安排了便衣。他推过一张纸，这是伪造的行动方案，您拿给佛爷看，就说您趁乱逃出来，怕我们追，所以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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