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暴雨倾盆而下。林夏夏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未读短信,指节在烫金请柬边缘碾出褶皱。玻璃窗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扭曲的泪痕。
“轰隆——”惊雷炸响的瞬间,办公室门被推开。顾辰风甩了甩伞上的水珠,深灰色西装肩头洇着大片水痕:“我陪你去。老宅那条山路一下雨就打滑。”
“不用。”林夏夏抓起车钥匙,金属冷意刺进掌心,“有些债,该当面算清了。”她转身时,马尾扫过办公桌上母亲的相框——泛黄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两岁的她,身后顾家老宅的铜门半掩着,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越野车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碎成银箔。林夏夏望着后视镜里渐渐模糊的城市霓虹,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她攥着勤工俭学攒的蛋糕,在老宅门口等到凌晨三点,最后只等来管家一句“老爷出差了”。
雕花铁门吱呀开启的声音混着雨幕,潮湿的青苔味扑面而来。林夏夏踩上台阶时,皮鞋打滑撞在汉白玉栏杆上。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她穿着新裙子在这摔破膝盖,父亲举着公文包头也不回:“哭什么?顾家人不许软弱。”
“大小姐。”老管家佝偻着背迎上来,白发比三年前更稀疏,“老爷在书房等您。”红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哀鸣,转角处那幅《松鹤延年》依旧挂在原位,只是裱框落满灰尘。林夏夏伸手触碰画框边缘,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刻痕——是十二岁那年,她用钢笔偷偷刻下的“妈妈”。
书房门虚掩着,呼吸机的滴答声混着中药苦涩漫出来。顾父半躺在皮质沙发上,曾经笔挺的西装松松垮在骨瘦如柴的身上,氧气瓶管子像条惨白的蛇缠在他手腕。看到林夏夏的瞬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你来了。”
林夏夏站在波斯地毯边缘,纹丝不动:“有话直说。”
顾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捏着帕子都在发抖:“当年......当年是我对不住你娘俩。”他突然剧烈喘息,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咳咳......那些说我抛弃你们的话,都是假的!”
“假的?”林夏夏冷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为什么我妈带着我睡桥洞的时候,你在别墅里办生日宴?为什么我被同学骂野种的时候,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因为有人要杀你!”顾父猛地坐直,输液管扯得手背渗出血,“二十年前,竞争对手绑架了你三次!你妈说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能让你姓顾......”他剧烈咳嗽着,血沫溅在雪白的手帕上,“夏夏,你创业的第一笔投资,是我让秘书以天使投资人的名义打的款。”
空气瞬间凝固。林夏夏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创业初期那个雪中送炭的神秘投资人。当时她以为是运气好,原来...
“所以你现在是来讨人情的?”林夏夏后退半步,撞上摆满古董的博古架,瓷器叮当作响,“想要我回去收拾顾家的烂摊子?”
顾父突然剧烈喘息,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护士冲进来时,他却死死抓住林夏夏的手腕:“夏夏,当年威胁你的人又出现了......他们要吞掉顾家,还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无力地垂下。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家长子顾明远带着律师闯进来,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林小姐,父亲临终前修改了遗嘱——”他展开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要你肯姓顾,继承顾家产业,就能得到你母亲车祸真相的调查档案。”
林夏夏的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母亲的死亡证明上,“意外车祸”四个字她看了无数遍。此刻顾明远的话,像把生锈的刀,剜开了结痂的伤口。
“二十四小时后给你答复。”林夏夏甩开顾明远的手,转身撞开雕花木门。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她摸到口袋里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手机在雨中震动,顾辰风发来消息:“需要支援随时说。老宅地下室暗门钥匙,在书房第三个抽屉。”
林夏夏望着雨幕中漆黑的老宅,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别恨你爸......他有苦衷......”惊雷再次炸响,照亮屋檐下那排褪色的红灯笼,像极了记忆里摇晃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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