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被浓烟呛醒时，鎏金帐钩正滴着蜡油。她摸着隆起的小腹滚到桌底，听见殿外传来琉璃的尖叫——那个总说“小皇子会喜欢莲花灯”的丫头，此刻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森冷。软剑出鞘的轻响中，她看见自己映在剑身上的脸，眉骨伤疤在火光中泛着血色。
“娘娘快走！”苏月璃的身影破窗而入，发间金步摇甩出火星。这个曾被她怀疑的女子，此刻护在她身前的姿势，与贤妃当年挡在刺客前时一模一样。清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立柱，暗格里露出的地道入口，正是贤妃临终前画在密道图上的“凤栖径”。地道里的霉味混着硝烟，清禾数着第三十九块青砖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破风声。蒙面刺客的弯刀擦着她发梢劈下，刀刃上的纹路让她瞳孔骤缩——那是白凤盟右使独有的锯齿状刻痕。
“交出龙纹玉佩，饶你母子平安。”刺客的声音裹着蜂蜡，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清禾摸着腰间玉佩，想起龙御天昨夜替她系上时说的“双璧合，火难侵”。浓烟中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正是贤妃忌辰的时辰。软剑与弯刀相击的火星溅在地道砖上，清禾看见刺客蒙面布下露出的朱砂痣——与皇后腕间的位置分毫不差。记忆突然闪回：皇后昏迷前，曾用指甲在她掌心刻下“右”字。她忽然卸力倒地，趁刺客收刀的刹那，剑尖抵住对方咽喉。
“你是皇后的暗卫。”清禾的声音混着浓烟，“贤妃娘娘留给她的软剑，是不是藏在你左靴里？”刺客的身体骤然僵硬，清禾听见地道另一头传来龙御天的怒吼，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恐惧。“陛下当心！”苏月璃的惊呼声中，龙御天破窗而入的身影被火光勾勒成金色。他明黄龙袍下摆沾着血渍，手里握着的，正是贤妃的金丝软剑。刺客的弯刀转向他心口的瞬间，清禾看见他后背绽开的血花，比贤妃棺椁上的朱砂封条还要鲜艳。
“清禾...躲好...”龙御天的血滴在她手背，温度烫得她眼眶发酸。这个向来被称为“冷面修罗”的帝王，此刻却像个笨拙的少年，用身体替她挡住所有刀光剑影。清禾看见他腰间的玉佩碎成两半，龙纹与凤纹在火光中交叠，拼成完整的“生死契阔”。地道出口的雪光突然亮起，清禾在昏迷前看见苏月璃抱着刺客痛哭，后者蒙面布滑落，露出与皇后相似的眉型。她终于明白贤妃密信里的“双面暗卫”，原来皇后为了护她，竟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去做了死士。
椒房殿的熏香混着血腥味，清禾醒来时看见龙御天趴在她床边，后颈的白发又添了几缕。他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伤疤——那是方才替她挡刀时留下的。“以后不准再做傻事。”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在触及他眼底的红血丝时骤然软下来。龙御天抬头看她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她从假山上摔下来时，那个抱着她哭到失声的少年。
“朕答应你，”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再也不离开你半步。”清禾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牙印，那是她儿时生气时咬的，如今却被他用金线绣成了并蒂莲。殿外传来苏月璃的禀报，说刺客临终前喊着“贤妃娘娘赎罪”，龙御天的身体忽然僵住。
雪停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清禾摸着隆起的小腹，感受着生命的跳动。她想起贤妃宫里的绿梅，此刻应该开了，就像她心中的仇恨与伤痛，正在阳光与爱中渐渐融化。“等孩子出生，”龙御天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期待，“我们去雎鸠台看雪，就像贤妃说的那样。”清禾点头，指尖抚过他后背的绷带，那里刻着的，是他们共同的伤疤与记忆。
风起时，清禾听见远处传来云砚的琴音，弹的是贤妃最爱的《长相守》。她靠在龙御天肩头，感受着他的体温，知道无论多少劫火焚身，他们都将在彼此的怀抱中，寻得最后的安宁。因为有些爱，是刻在骨血里的劫，也是命中注定的缘。而他们的故事，终将在劫火中重生，如凤凰涅槃，浴火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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