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攥着太医院的诊脉记录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砸在鎏金窗棂上。诊笺上“子母蛊”三字被指甲刻出毛边,与她昨夜在皇后腕间瞥见的青黑纹路重叠——那分明是白凤盟禁术“双生噬心蛊”的征兆。
“陛下不能再杀了!”她扯住龙御天染血的袖口,绣着龙纹的锦缎上还沾着碎发,“皇后体内的母蛊若死,我腹中的子蛊便会啃食胎儿心脉!”殿外传来宫人凄厉的哭喊声,正是从皇后宫里拖出的侍女。龙御天的指节捏得发白,清禾看见他腰间的玉佩裂了道缝——那是今早盛怒之下拍桌所致。这个向来冷静的帝王,此刻眼底燃着她从未见过的暴戾:“若不是她当年替贤妃顶罪入宫,朕何至于...何至于让你受此磨难!”
清禾的指尖顿在“替贤妃顶罪”几字上。她忽然想起贤妃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掌心:“皇后是沈家最后的血脉...”窗外惊雷炸响,她摸出贤妃留下的翡翠镯子,镯内“止戈”二字在闪电中泛着幽光。“让苏月璃去查,”她压低声音,“白凤盟右使曾用双生蛊控制死士,蛊虫纹路与太医院描绘的一模一样。”龙御天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她身后阴影里的月白衣影——那是苏月璃惯常的装束。
皇后在子夜时分忽然清醒,她攥着清禾的手时,指甲缝里还沾着陈旧的藏红花粉末。这个向来端方的女子,此刻眼底翻涌着清禾熟悉的痛楚,与贤妃咽气前如出一辙:“清禾...当年贤妃姐姐让我入宫,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清禾按住她腕间跳动的蛊虫纹路,“你体内的母蛊,是右使当年为了控制贤妃种下的,对吗?”皇后的瞳孔骤缩,清禾看见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鬓边别着的正是贤妃的金凤钗。苏月璃的密报在寅时送到,字迹被夜露洇开:“右使余党藏身冷宫废井,蛊虫以贤妃娘娘生前衣物为引。”清禾摸着密报上的火漆印,那是白凤盟左使独有的莲花标记。她转头看向熟睡的龙御天,他眉间的褶皱比往日更深。
冷宫的废井泛着腐叶味,清禾掀开井盖时,看见井底堆积的绣鞋——全是贤妃穿过的样式。苏月璃的剑光突然亮起,斩断的蛊虫在月光下蜷成血红色的蝶,翅膀上的纹路与皇后腕间的如出一辙。“原来你早就知道,”清禾看着从阴影里走出的左使老妇人,她银簪上的莲花坠子与贤妃的妆匣纹样吻合,“右使利用贤妃娘娘的遗物养蛊,你却放任不管,就为了让皇后替贤妃赎罪?”
老妇人忽然跪地,银簪子磕在青石板上:“前盟主临终前说,贤妃娘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右使余党想用双生蛊毁掉您的孩子,老身...老身只想让皇后娘娘替贤妃娘娘受这一劫...”清禾的指尖抚过井壁上的划痕,那是贤妃被禁足时刻下的“清禾平安”。她忽然想起贤妃宫里的绿梅,每到冬日都会开得格外艳丽,像极了此刻苏月璃眼中的泪光——这个曾被她视为棋子的女子,正握着染血的蛊虫尸体发抖。
“去把蛊虫母巢烧了,”清禾摸出贤妃的翡翠镯子,“再替我给皇后带句话:贤妃娘娘从来没有怪过她,当年顶罪的事...是姐姐对不起她。”老妇人震惊抬头,清禾看见她眼角的泪痣,与贤妃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回到椒房殿时,龙御天正握着她的安胎药碗发呆。他抬头看她的眼神里,有清禾从未见过的脆弱:“朕让人查了贤妃的医案,她当年小产...其实是为了替朕挡下蛊虫反噬。”
清禾轻轻抱住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她想起贤妃临终前说的“双璧合,天下安”,忽然明白,有些牺牲从来不是徒劳,而是深爱的人用生命写下的守护。“明日陪我去看皇后吧,”她摸着他腰间的碎玉,“蛊虫已除,有些心结,该解开了。”
龙御天点头,指尖替她拂去肩头的落叶。清禾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忽然轻笑出声:“贤妃娘娘若知道你这副模样,怕是要骂你‘堂堂帝王,怎可如此狼狈’。”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清禾听见殿外传来绿梅的香气,知道寒冬终将过去,而他们的故事,将在春日的暖阳中,重新绽放出新的生机。因为有些伤痛,终将被爱治愈;有些误解,终将被真心化解。而他们,终将携手走过所有的风雨,迎来真正的天下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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