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倒在沈墨离怀里时，指尖还凝着未散的蝶纹血光。她望着他发间突然蔓延的霜白，想伸手替他拂去，却看见自己的掌心已透明如琉璃——三百年灵力正顺着魂契的纹路，源源不断注入他心口的剑穗痣。
“傻子...沈墨离的泪砸在她眉心，震得额间的流云纹章泛起微光，双生契本可三人同修，你为何偏要独自承这蚀骨之痛？他按住她脉门，却发现所有灵力都如泥牛入海，唯有魂契的红线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像她每次见他时，眼底藏不住的颤栗。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挽月的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冰晶。她望着云无心透明的指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藏书阁，这个总爱穿月白长裙的女子曾指着古籍轻笑：魂契者，需以命换命，以魂饲魂。那时她正为沈墨离的寒毒忧心，没注意到云无心翻书的指尖在爱而不得四字上停留了整整一炷香。
“无心！苏晚棠扑过来握住云无心的手，却被她腕间突然浮现的锁链状伤痕惊得缩回手。那是三天前，云无心替她挡下太子的追魂箭时留下的咒印，此刻正随着灵力的流逝，一点点爬上她苍白的脖颈。苏晚棠忽然想起，每次自己与沈墨离并肩而立时，云无心总是站在三步之外，唇角含着笑，眼底却有化不开的雾。
晚棠...替我保管这个...云无心扯下颈间的青玉佩，塞进苏晚棠掌心。玉佩裂开的瞬间，飞出一只由灵力凝成的蝴蝶，轻轻落在沈墨离发间。那是她用三百年修为炼化的蝶蛊，每次沈墨离寒毒发作时，总会看见有蓝蝶在眼前飞舞，却不知那是她躲在暗处，用自己的灵血为他续命。
“为什么...沈墨离捏住她渐渐透明的手腕，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越来越弱，你早该知道，我从不曾将你视作工具。云无心仰头望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的不是苏晚棠的影子，而是自己每次低头时，落在他衣摆上的目光。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藏在袖口的蝶纹，知道她每月十五偷偷替他温的药汤里混着自己的灵血，知道她在藏书阁抄了整整一百遍的《魂契禁术》。
“因为喜欢啊...她咳出的血珠落在他衣襟，竟化作蓝色的荧光，比解咒更喜欢你，比长生更喜欢你。所以哪怕知道魂契成时，我会化作你影子里的一缕微光，也想让你能牵着晚棠的手，站在阳光下看一次花开。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殿内的青铜烛台纷纷炸裂，烛泪飞溅间，映出她眼底即将消散的星光。
林挽月忽然想起那年灯会，云无心指着河面上的并蒂莲说：若有一天我消失了，就把我的灵力凝成莲子，种在晚棠的窗下吧。那时她只当这是少女的戏言，此刻却看见云无心的指尖正化作点点荧光，每一粒都精准地落入苏晚棠的袖口，像极了灯会那晚，她偷偷放进沈墨离荷包里的萤石。
不要！苏晚棠忽然握住云无心的手，将自己掌心的蝶纹按在她腕间，当年你替我承担邪契，如今我便将这半份魂契还给你！沈墨离想要阻止，却被林挽月死死拉住——她看见云无心眼底闪过的痛楚，不是因为灵力消散，而是因为苏晚棠此刻望向沈墨离的眼神，与她每次看他时一模一样。
“晚棠...别犯傻...云无心的指尖已经触到苏晚棠的蝶纹，却在即将融合时猛地缩回，你是他的劫，而我...不过是渡劫的舟。她望着沈墨离眼中翻涌的惊痛，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她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记得我教你的蝶舞剑诀吗？以后每当你挥剑时，就当是我在为你伴舞吧。第一缕晨光穿透殿顶时，云无心的身影已化作万千蓝蝶，绕着沈墨离飞了三圈，才恋恋不舍地飘向窗外。苏晚棠掌心的蝶纹淡了一半，却在纹路深处多出一抹月白色，像云无心常穿的长裙；林挽月发现自己的玉佩上多了道裂痕，却在裂痕里看见云无心的脸，正对着她轻轻眨眼；而沈墨离，他摸着发间那只不会消散的蓝蝶，忽然想起云无心第一次见他时，说的那句：沈公子眉间有蝶影，日后必与灵蝶有缘。
此后每到月圆之夜，苏晚棠总会看见沈墨离站在庭院里，对着月光舞剑。他的剑尖总有蓝蝶萦绕，剑光所过之处，开出一朵朵蓝色的花。林挽月知道，那是云无心用最后的灵力种出的曼珠沙华，每一朵都写着我喜欢你，却永远不会被沈墨离读懂。
而在某个雪夜，当沈墨离终于读懂古籍中魂契共生的真意时，庭院里的蓝花忽然全部绽放。他望着漫天飞雪，仿佛又看见那个穿月白长裙的女子，站在三步之外对他笑，指尖凝着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蓝蝶。原来有些喜欢，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就像魂契里藏着的光，哪怕注定要化作影子，也要拼尽全力，让心爱的人站在永恒的光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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