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黄昏仿若一阵风,匆匆掠过,转瞬即逝。寺僧送了饭菜来,武松与讨儿草草地用过,填饱肚子。
武松一抹嘴,抬眼看向讨儿,热络问道:“讨儿兄弟,今晚就留宿在此如何?。”
讨儿像是被火灼了手,忙不迭摆手,脑袋摇得似拨浪鼓,急声道:“不可不可,,我绝不能与你同室而眠。”
武松朗朗一笑,满是豪爽不羁,打趣道:“咋啦?你又不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这般扭捏作甚!”
讨儿满脸诚恳,解释道:“方丈师父已为我备好客房,我去那边歇着就成,不打扰了。”说罢,也不等武松再挽留,起身向着门外大步迈去,身影很快没入渐暗的天色里,武松无奈,只得由他去了。
是夜,武松卧于榻上,却似烙饼般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侧目看向身旁床榻,林冲的遗物静静摆放着,往昔回忆如潮水翻涌,五味杂陈之感在心头肆意纠缠,久久不散。
晨曦微光刚透进窗棂,武松便翻身而起,简单洗漱后,前脚才跨出房门,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净土大师洪亮嗓音:“武二郎,可起身了?”
武松忙高声应和,快步奔至院门,拉开门闩,瞧见净土大师背着个包袱,稳稳立在门口,赶忙侧身相迎,将大师请入院中,边往里走边问:“大师,这是又要出远门云游啦?”
净土大师故作嗔怪,笑道:“哎呀呀,你这记性!昨日不是讲好了,老衲今日陪你一道进京,取那高俅狗贼性命嘛。”
武松挠挠头,面露赧然,嘿嘿一笑:“大师莫打趣我了,我琢磨一番,改了主意,且让那老贼再多喘几日粗气。”
净土大师一脸惋惜,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看来此番又是老衲独自上路了,本想着有你同行,路上还能解解闷,少些孤寂。”
武松面露惊色,瞪大双眼道:“昨日我只当大师是为劝我留下,才那般言语,没承想竟是真要进京!啥事儿这般着急?您这才刚回,怎也该歇上几天。”
净土大师洒脱摆手,神色郑重道:“人在江湖飘,哪能由得了自己。老衲此番来,就是特意向你告辞,你且安心跟着讨儿好生习武,行事万万不可莽撞冲动。”
二人正说着,讨儿恰好推门而入。净土大师转向他,叮嘱道:“讨儿,你便安心在这儿待些时日,老衲此番云游,归期没个定数,你凡事多留意……”
话还未及说完,讨儿已恭敬躬身,朗声道:“大师放心,讨儿心里有数,晓得咋行事。”
净土大师呵呵一笑,不再多言,拱手告辞:“那老衲便不叨扰二位了,后会有期!”
武松与讨儿赶忙出门相送,直送至七八里地外的一处渡口,瞧着净土大师乘船悠悠远去,身影渐成个小黑点,二人才转身折返。
返程路过热闹集市,武松抬眼,瞥见身前的讨儿衣衫单薄,心下猛地一揪,念头一转:“眼瞅着冬天要到了,他这身衣裳,咋能扛得住寒。”
念头起,脚步动,武松边四下打量,边拉着讨儿胳膊,向着不远处一家裁衣店大步走去。讨儿一头雾水,懵懵懂懂被拖着前行。
进了店,架子上挂着几件做好待售的衣衫。武松眼疾手快,取下一件棉衣,在讨儿身前比了比,皱起眉嘟囔:“这尺寸,略大了些。”转头问店家:“老板,可有瘦点儿的?”店家从后头翻出一件,递来笑道:“我瞅着这一件,指定合这位小哥身量,您瞧瞧咋样?”
武松端详一番,点头满意道:“行,就它了,老板,劳驾给包起来。”
讨儿这时才回过味儿,知晓武松是要给他买衣衫,慌得双手乱摆,像只受惊小鹿,连声道:“不行不行,武大哥,我不能要,万万使不得呀!”话落,转身就往店外冲。
武松一下僵在原地,尴尬朝店家点头致歉,拔腿追出门去。只见讨儿已跑出好远,武松扯着嗓子喊:“你这厮,跑啥嘞?给我站住!”
讨儿倒也实诚,闻言立马刹住脚。武松大步流星赶过去,人还没到跟前,讨儿又跟受惊兔子似的开跑,武松边追边恼,如此反复,直追到集市外头,讨儿才停下脚步。
武松一个箭步上前,堵住讨儿,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为啥要跑?”
讨儿转过身子,低着头,他不想让武松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你这份心意,俺铭感五内,可这棉衣,俺万万不能收。”讨儿双手局促地在身前交握,身子微微发颤。
自小,命格就似一道驱不散的阴霾,笼罩着讨儿,凡与他亲近之人,皆被厄运缠上,亲友离散,诸多变故。他早如惊弓之鸟,习惯了孤身一人,在命运的冷雨里瑟瑟。那克亲克友的命格诅咒如雷在耳,万一因这棉衣,给武松惹来祸端,他不敢去想。
“咋回事?莫不是还惦记着先前那狗屁命格?”武松浓眉一拧,双目圆睁,满是愤然,“哼,什么命格,纯粹是胡扯瞎掰,跟鸟屎没啥两样,哪能真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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