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杨啊,你的文章——那篇获全国一等奖的,我在寄给北京的同时,也寄到了广州的《全国作文佳作选》,这期上发表了,你拿回去吧,这是样书,寄在我这儿。”
李云杨最近喜不单行。急切地接过作文书,想这本《全国作文佳作选》应该档次很高,不料手感有异,定睛看,纸张奇差,结合编辑父亲的教诲,断定这本杂志发行量和影响力都很小。名字的气派却这么大,想中华民族不愧是爱国爱出了名气的地方,针眼大的杂志也要冠个全国的名义。突然也对那全国作文比赛起了疑心,但疑心很快过去了,想不会有假的。
王长海:“你最近的收获很大啊。”
“哼哼,是啊,谢谢王老师。”
“不要这么说,王老师也只是尽了当老师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哈,这,我以后要多向马老师学习散文的创作。”李云杨说。
王长海毕竟在文坛里闯荡多年,脸皮和书稿一样深厚,说:“哈哈,那王老师的风格要薪尽火传了!不过,最近你还是要抓紧复习,迎接考试,你这种脑子,考不进市南三中,可惜了!好了,你回去复习吧。”
李云杨回去后仔细看《全国作文佳作选》,不禁失望。他的美文是第八篇,地理位置居中。可惜这类杂志不像肥鱼,越中间那段越吃香。这种小书重在头尾,头有主打文章,尾有生理咨询,都诱人垂涎。云扬看过他那篇中国第一的文章,觉得陌生。文章下面还有“名家评点”,那名家长寿,叫“伯玉”初唐陈子昂的字。,扳指一算,贵庚千余岁,彭祖传说里他活了八百岁。要叫他爹的爹的爹的爹。“伯玉”已经千年修炼成精,所以评点也特别地“精简”,区区两行,说雨翔的文章“文笔豪放,收敛自如,颇有大师的风采。但结构尚欠推敲”。
李母看见儿子发表文章,欣喜如和了一局大牌。她纵览这篇文章好几遍,说整本书就儿子的文章最好。拿到单位里复印了近十份,散发给赌友和朋友——其实就等于散发给赌友——还寄给李云杨小学老师。李父正在云南出差,打长途回家,李母就报喜。李云杨的小学语文老师迅速作出反应,回函说李云杨天生聪颖,早料有此一天。
云扬把复印件寄了一份给杨允儿。寄后又缠住林岩问杨允儿的反应,林岩最近因为张信哲的《到处留情》专辑受到批评而不悦,严厉指责李云杨胆小懦弱,不敢亲手递信。李云杨辩解说“寄情寄情”,就是这个道理,感情是用来寄的,寄的才算感情。
林岩骂他油滑,胡诌说杨允儿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柏原崇,现在在华师大里念英文系,被云扬骂白痴,气得再度胡诌杨允儿除另有所爱外还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江口洋介,在华师大里念数学系。云扬和林岩不欢而散。
李云杨口头说不可能,心里害怕得很,安慰自己说两个日本男人在一起一定会火并的,但突然想到东洋武士不像欧洲武士那样会为一个女人而决斗。两个人一定很和平共处。他在情路上连跌两跤,伤势不轻。
偏偏他下午看到电影杂志上有柏原崇和江口洋介的照片,瞪着眼空对两个人吃醋。然后悲观地想给这段感情写奠文。
林岩告诉他那是假的——她怕李云杨寻短见。说出了口又后悔地想留李云杨在这世上也是对她语文课代表的一种威胁。李云杨高兴得活蹦乱跳。
自修课时他跑去门卫间看信,一看吓了一跳,有他李云杨二十几封信,于是他带着疑惑兼一堆信进了教室。进门不免要炫耀。有时信多比钱多更快乐,因为钱是可以赚的而信却赚不出来。同学诧异,以为李云杨登了征婚启事。李云杨自豪地拆信。
拆了第一封信才知道来由,那些人是因为看了林雨翔的文章后寄来的。第一封就简明扼要,毫无旁赘,直冲目的地而去:
我看了你的文章,觉得很好,愿与我交笔友的就给我回信,地址是……
第二封远自内蒙古,看得出这封信经过长途跋涉,加上气候不适,又热又累,仿佛大暑里的狗,张嘴吐舌——信的封口已经开了,信纸露在外面。信的正文一承内蒙古大草原的风格,长无边际:
你别以为我们是乡下人噢,我们可是城上的。我父亲是个教师,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我妹妹今年三岁,正计划着给她找个幼儿园呢!你们这里是不是叫幼儿园呢?让我充满了向往和幻想……
这样的,写了几千字,天文地理都海纳在里边。云扬这才明白,信虽然赚不出来却可以撰出来——当然是和学生作文那样的杜撰的“撰”——云扬决定不回信。这时他首次感到成名后的优越。
以后的信大多是像以上几封的式样内容,涵盖中国各地。广东作为本土,更是有十封的数量。写信人都看了《全国作文佳作选》,再引用伯玉的话夸奖,毫无新意。雨翔发现现代人的文笔仍旧有南北派之分,南方人继续婉约,信里油盐酱醋一大摊;北方人口气像身材一样豪壮,都威胁“你一定要回信”!拆到一封本市的来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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