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早晨五点忽然醒了,起床看窗外的天色还有些幽暗,一点曙色都没有,我有些恍惚我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
有时窗外下一点雨,淅淅沥沥的,像一个妇人在低声地啜泣或者是抱怨。
也仿佛是聊斋里的艳魂儿在微雨中低诉前世的恩怨情仇……
我在床上赖一会儿,等起床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就下地。
第一件事不是去厕所,是穿过狭长而幽暗的走廊,来到客厅,把见到我依然趴着的但尾巴已经像旗杆一样摇晃地三笙抱起来,在客厅里走上数圈。
三笙的身体温热,皮毛上散发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抱着它一边走,我会一边想想昨天去余家发生了什么,前天去医院又发生了什么,我抱着三笙也走累了,两条胳膊焦酸,就把它放到窗台上。
三笙6岁零2个月,体重15斤左右。
几年前我抱着他上楼,玩一样轻松地飘上来了,现在我抱他上楼,要歇好几气儿。
他自己上楼呢,他基本不想上楼,就趴在一楼,抬头看着我,摇尾巴,求抱。
把三笙放到窗台上,我就走到写字台前,一边打开电脑,等待电脑开机,一边将手机插在插座上充电,我的情绪也越来越调整到工作的状态。
工作是个什么状态呢?我说不好,大脑的一半是异常清醒的,但大脑的另一半则陷入回忆中,把回忆中吸引我注意的部分打捞上来,再用十根手指叮叮当当地敲击到键盘上,故事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出现在电脑的文档里……
……
昨天我去医院给老太太送午饭,听她说要雇全天保姆的事,我心里有些失落,因为我不能做全天保姆。
我是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工作,我都不让自己太劳累,也要有更多的自由的时间,否则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无论是打工,还是生活,我都想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舒服的状态,我想,这也是所有人的追求吧。
那么,和老太太,和余家,势必就到了要说分手的时候了。
我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往下走,想在步行中思索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路过护工站,看到护工陈姑娘在鸽子笼一样的护工站休息,我很吃惊,原来护工们休息的地方这么窄小逼仄,这能休息好吗?
陈姑娘下楼送我,她说:“昨晚的事你别误会,就是偶然碰上了,和大余先生一起喝个咖啡。”
我说:“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太适合。
只是觉得陈姑娘欲盖弥彰,她和大余先生的事是越描越黑。
陈姑娘忽然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云小姐,你以前不是做保姆的吧——”
陈姑娘也没等我回答,就兀自说下去。
“我妈爸都在麻袋厂工作,九十年代先后下岗,那时我们家里四个孩子,我身上有三个哥哥,都上学,没钱交学费,我爸只好在修理铺买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开始蹬车,我妈呢,她身体比我爸结实,也买一辆三轮车蹬车,她是这个城市第一个女三轮车夫。”
三轮车,在我们这个小城,有个更奇葩的名字:倒骑驴。
人在后面蹬车,车座在前面,所以叫倒骑驴。
二三十年前,遍地倒骑驴,下岗工人找不到活儿,不像现在遍地机会,那时有技术没技术的工人,一码去蹬车。
这就是倒骑驴,现在用来拉货
在一楼拐角,路过超市,陈姑娘拐进去买了一个面包。
她手里一直提着一个保温杯,在水房里接了一杯热水,说这就是她的午饭,她还说她晚班看护老太太,白天又找了个护理病人的活儿,四个小时,但人家不供饭,她就只能自己买个面包对付一顿。
我忍不住说:“你这么连轴转,能休息好吗?”
陈姑娘说:“有活儿就赶紧做,要是没有护理的患者才着急呢。”
有护理的患者,护工就可以住在病房里铺着白被单的单人床上,吃着小灶的病号饭。
没有护理的患者,护工就要回到护工站,睡在巴掌宽的拥挤的床铺上,连呼吸都压抑的地方,还要交住宿费,还要自己买吃的。
我问陈姑娘:“没有患者的时候,你可以回家住啊——”
陈姑娘面无表情的脸略过一闪即逝的微笑,可能是想到家了吧,她说:“在护工站才能随时得到护理患者的机会,要是回家歇着,就别想轮到我了。”
我想起护理站那个鸽子窝的地方,好像还有三五个女人睡在上面。
我和陈姑娘坐在医院门前的花坛上,花坛里的花开得争芳斗艳。
期间陈姑娘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告诉她周末回家带一些降压药回去,还有一些药名,我没有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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