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层淡金色的膜，膜下的血管正在变粗，像一条条即将撑破皮肤的蚯蚓。
钟楼的尖顶在雪雾里像把断剑。陈默冲进去时，看见百年老槐的树干正被星尘怪物啃出个大洞，树心的位置嵌着团银灰色的东西，蠕动着像无数条肠子拧在一起。怪物的头颅是个旋转的星系，核心处的银灰色光点突然睁开，变成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浮着739个被吞噬的星球，每个星球上都插着根槐树根须，像串挂在宇宙里的风干果实。
“你的共生契约，是最好的养料。”怪物的齿轮手臂突然缠住陈默的弓。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已经覆盖上淡金色的树皮，指缝里钻出的根须正往怪物的齿轮里钻，钻进去的部分立刻长出新芽，顶破齿牙的瞬间，喷出的花粉在怪物体内炸开，像点燃了一把金色的火，火里浮着所有被吞噬文明的最后反抗——有的用巨石砸向星尘，有的举着长矛刺向母巢，最后都化作火里的灰烬，飘向陈默的心脏。
“它们在借你的手……吃自己！”林岚的尖叫带着哭腔。陈默突然明白，那些被吞噬的文明意识正顺着花粉往他心脏里钻，每一粒花粉都带着股铁锈味，像无数把小刀在刮他的心肌。左胸的疼痛越来越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正在变粗，往槐树的形状生长，皮肤下的根须缠着心脏，每跳一下都挤出些淡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化作新的槐花，槐花里的人脸正在对他笑，笑得嘴咧到耳根。
第七个信标的爆炸震碎了钟楼的玻璃。银灰色的星尘病毒像潮水般涌进来，撞在陈默周身的花粉结界上，溅开的星尘化作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父亲的，有苏晴的，有三十六个适配体的，他们的嘴都被星尘缝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掐住脖子的垂死挣扎。结界上的淡金色正在变暗，陈默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已经长出槐树叶，叶片上的纹路是739个文明的墓志铭，最后一行正在缓缓浮现：地球，第739个祭品。
“反向坐标……在你血里！”母亲的声音突然从树叶里钻出来。陈默拉弓的刹那，老槐树的根须突然刺破他的心脏——淡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反”字，每个笔画里都浮着被吞噬文明的反抗画面。星尘病毒撞在“反”字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扭曲的脸在火里融化，露出底下的真相：每个文明的最后一刻，都长出过这样的“反”字，只是都被母巢掐灭在萌芽里。
移动孵化舱的阴影笼罩下来时，陈默的弓突然碎了。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槐树枝干，指节处的花苞正在绽放，花粉落在雪地上，长出无数个小小的“反”字，像一片正在蔓延的金色火焰。掌心的玉佩裂开，长出的嫩芽穿透皮肤往心脏里钻，嫩芽上的淡金色露珠里，浮着所有文明的希望——那是他们没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此刻正顺着陈默的血管，往即将到来的决战里流。
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钟楼上，陈默的影子在雪地里扭曲成槐树的形状，根须往地下钻的地方，正渗出淡金色的血，血珠落地的瞬间，全变成了跳动的小心脏，每一颗都在喊：“别让我们白死。”远处的星空，739号星的移动孵化舱表面，那道淡金色的裂痕正在扩大，像道正在睁开的眼睛，瞳孔里映着陈默胸前越来越盛的金光。
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树。根须钻透心脏的疼痛里，藏着无数文明的呐喊，那些声音顺着血管往指尖爬，像要从他的身体里冲出去，在宇宙里炸开一场金色的雨。陈默抬起已经开始木质化的手，对着739号星的方向张开——那里有场吞噬与反抗的终局，而他的骨头，将化作这场战争里最锋利的箭。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