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又何妨？
夜已深，客栈里的烛火大多熄了，只有廊下挂着两盏灯笼，光晕在石板地上投下淡淡的影。
昭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被面上织出银线，搅得她睡意全无。诗穗刚被她支去厨房，叮嘱明早熬点小米粥，房间里便只剩她一人。
她索性起身，卸了头上繁复的发簪，只留一支素净的金钗绾住半头青丝，余下的长发如墨瀑般垂至腰际。身上换了件月白色的寝衣，料子轻薄，走动时像笼着层月光。
悄悄推开房门，廊下的夜风带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几分倦意。她扶着栏杆站定，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月光落在她莹白的脸上，眼下的朱砂痣像沾了露水的红珊瑚，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谁？”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昭未眠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廊尽头的阴影里，裴砚川正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裴砚川的目光落在她散着的长发上，又扫过那身素净的寝衣，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白日里的昭宁公主，或是贵气逼人，或是娇俏灵动，而此刻月光下的她，鬓发微松，眉眼舒展，像株被晨露打湿的玉兰，清净得让人不敢唐突。
“裴将军？”昭未眠定了定神，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属下刚巡查完客栈四周的护卫，确保安全。”裴砚川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夜深露重，殿下穿得单薄，仔细着凉，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昭未眠望着他肩头沾着的草屑，知道他定是刚从外面巡查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将军也辛苦了。”她轻声道，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停留——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温和。
裴砚川没再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廊下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灯笼的轻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昭未眠觉得，这月色好像格外偏爱他，连落在他发梢的光，都比别处亮些。
“那……我回去了。”她率先打破沉默，往后退了半步。
“属下送殿下。”裴砚川侧身让开道路。
昭未眠点点头，转身往房间走。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扫过肩头，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直到推开房门的瞬间，才听见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有些发烫。方才月光下他的样子，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诗穗端着热水回来时，见自家公主对着窗户傻笑，疑惑道：“公主怎么了？”
昭未眠慌忙转过身，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诗穗探头看了看窗外，嘟囔道：“月亮不都一个样么？”
昭未眠却不答，只是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月光依旧明亮，廊下的灯笼还在摇晃，只是那道挺拔的身影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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