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深处,时间仿佛凝固成了灰尘。惨白的灯光从高高的顶棚筛落,勉强照亮一排排沉默矗立的铁灰色档案柜,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陈腐的油墨味和无处不在的尘埃。林默独自坐在角落一张堆满卷宗的桌子旁,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他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那是无数个被冷汗浸透、被无声尖叫惊醒的夜晚刻下的印记。手指无意识地捻过一份卷宗粗糙的牛皮纸封面,指尖传来微弱的摩擦感,几乎是他与这寂静世界唯一的联系。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冰冷的雨丝无声敲打着玻璃,更衬得馆内一片死寂,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突兀。
他动作迟缓地打开一个标注着“200X年星辉美术馆名画失窃暨保安意外坠亡案”的卷宗袋。袋口有些破损,露出里面泛黄纸页的一角。就在他试图将散乱的纸张归拢时,一张边缘焦黑、仿佛被火舌舔舐过的纸片从中滑落,打着旋儿飘到桌面。
纸片不大,上面残留着几行模糊不清的钢笔字迹,像是值班记录的一部分。但吸引林默目光的,却是纸片一角沾染的一块污渍。那是一种奇特的、粘稠的幽蓝色,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透出一种非自然的微芒,像是某种工业防护涂料干涸后的残留。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攫住了他。这颜色……冰冷,粘稠,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化学溶剂气味,突兀地刺入他麻木的感官。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好奇,轻轻触碰了那块幽蓝色的污渍。
指尖传来的并非纸张的粗糙,而是一股冰锥般的寒意,瞬间刺透皮肤,沿着手臂的神经迅猛窜向大脑!
嗡——
耳畔猛地炸开一声尖锐的蜂鸣,盖过了窗外的雨声。眼前,档案馆的景象——那冰冷的铁柜、堆积的卷宗、昏黄的灯光——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继而片片剥落、飞散!
“……呃!”林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向后猛拽。
剧烈的眩晕感像黑色的潮水灭顶而来。冰冷的空气猝然灌满口鼻,带着浓烈的灰尘味和……一丝刺鼻的、类似油漆稀释剂的气息?意识被粗暴地剥离、抽空,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官在陌生的躯壳里苏醒。
头痛欲裂。好冷。
强光刺眼。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每一步都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是谁?
模糊的认知在混沌中艰难凝聚:我是……赵铁柱?对,赵铁柱。今晚值班。
一股莫名的、沉甸甸的恐慌死死压在心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安静……太死寂了。
视野摇晃着稳定下来。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极其空旷的走廊里。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深色大理石,清晰地倒映着头顶一排排惨白刺眼的筒灯,光晕冷硬得不带一丝温度。两侧,高大的展厅门紧闭着,深色的实木门在强光下反射出沉郁的光泽,沉默地排列开去,如同通往未知墓穴的甬道。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缓慢浮动,更添几分凝滞。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这巨大的寂静空间里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手里握着一支沉甸甸的强光手电,冰凉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汗湿的掌心。腰间还别着对讲机。
(林默/赵铁柱的念头本能地浮现)“王强这小子……说去后门抽根烟,磨蹭多久了?对讲机也哑巴了?”他烦躁地拍了拍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滋滋啦啦、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像垂死的喘息。
巡逻的路线刻在身体记忆里。他走到标着“印象派展厅”的厚重实木门前。门……虚掩着一条缝?他心头猛地一紧。闭馆前,他明明亲手锁死了每一扇门!锁舌卡入锁扣的清脆“咔哒”声还在耳边!
(警惕瞬间拉满)“不对!有情况!”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无声地抽出腰间的硬橡胶警棍,橡胶的纹理摩擦着汗湿的手心。他侧过身,用警棍的前端,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将那扇沉重的门推开更宽一些。
门轴发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门内,是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亮强光手电!
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剑劈开黑暗,瞬间刺入展厅内部。光束快速扫过空旷的中央区域,扫过墙角,最后猛地定格在正前方的墙壁上——
巨大的、华丽的金色画框,稳稳地悬挂在那里!画框里,那幅价值连城的《晨曦河畔》安然无恙,画面上的晨雾与河流在强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高度紧张的神经骤然松弛)“呼——”一口憋了许久的气猛地吐出,紧绷的肩背垮下几分。还好,画还在。看来是虚惊一场?或许是锁没扣好?
绷紧的神经下意识地松懈,握着的手电光柱也随之微微晃动、移开。就在光束即将彻底离开那片区域的刹那——
眼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