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声音更沉,“我曾派往伪赵境内活动的几支小股斥候,在接近秦州边境地带...离奇失踪。
张宾抬起头,目光灼灼:“伪赵今年确有灾荒,府库空虚乃不争事实,然其军粮突然丰足,士卒面貌焕然一新,恰在郭勉出使仇池之后!若说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臣斗胆推测——仇池杨难敌,恐以某种方式,暗中向伪赵提供了大量粮秣!其数量之巨,足以支撑伪赵前线大军消耗!”
“荒谬!”石勒断然否定,脸上写满了不信与轻蔑,“杨难敌?他那弹丸之地,能有多少产出?供他自己那点山民吃饱已是极限!他拿什么去供刘曜的十万大军?他若有此等粮山,何须躲在深山里当缩头乌龟?孟孙,你是否太过高看那氐酋了?”
张宾并未退缩,只是微微躬身:“天王所言,亦是臣心中疑惑之处。然,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离奇也是真相。伪赵粮草来源,除却仇池,臣实难想出第二处。”
“况且,杨难敌此人,行事诡谲难测。其表面示弱,焉知不是韬光养晦?其‘奇技淫巧’若用于农耕仓储,或有我等难以想象之效?”
石勒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王座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张宾的分析,条理清晰,丝丝入扣。
虽然他视仇池氐酋杨难敌为蝼蚁的,但眼前汉赵军队那反常的士气、那源源不断的精粮白面、那膘肥体壮的战马,却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铁一般的事实!
这巨大的矛盾,令他不得不细细思考。
他内心深处那份根深蒂固的对仇池的轻蔑,此刻正在一点点动摇。
张宾敏锐地捕捉到石勒的心思变化。
他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天王若心存疑虑,臣有一策,或可一探虚实!”
“讲!”
张宾拱手,目光沉稳:“伪赵与仇池交界,多在秦州武都、阴平一带。彼处山高林密,沟壑纵横,自古行路艰难。若仇池果有粮秣输送伪赵,必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通道。然世上无不透风之墙,再隐秘的通道也必有知情之人。”
石勒眼神一凌:“孤闻仇池密如铁桶,你如何能找出这等知情人?”
张宾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臣倒是真识得一人,或可尝试与其联络。若真探出仇池粮队大举出境,便派精兵劫粮焚车,屠杀运粮护卫。”
“如此,一可立威,二可断伪赵之粮,三可重创仇池!”
石勒的眼神在殿内文武百官身上扫过,最终牢牢锁住张宾。他眼中那份对“山沟小酋”的轻蔑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算计与杀伐。
“好!就这么办!孟孙,此事全权交与你!速速联络!若有实信...”
“点一千五百精锐步骑,绕行险峻山路,潜行至秦州边境待命!一旦发现杨难敌那氐酋胆敢私通刘曜,无需禀报,格杀勿论!”
“孤倒要看看,那山沟里的小部酋,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臣遵旨!”张宾深深一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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