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C级的冷气嘶嘶吐着凉风,把县城傍晚初秋的燥热牢牢挡在窗外。杜日锦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像雷达似的扫过街边略显褪色的店铺招牌。副驾上,婷莉莉侧过身,乌黑长发滑落肩头,声音像被风吹动的风铃,带着一丝绷紧的弦:“哥,直接拐去医院吧。”
“嗯。”杜日锦应声,车子听话地拐进县医院大门,稳稳滑下门诊楼停车场的斜坡,最终停在B2层一个光线幽暗的角落。昏暗的光线下,几根裸露的管道在头顶蜿蜒,阴影爬上银色的轮胎。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被一种粘稠的安静包裹。婷莉莉没解安全带,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棉布裙边,把平整的布料拧出细小的褶皱,目光黏在车窗外冰冷的车顶上,像在默念台词。
“有事?”杜日锦转过头,温和的询问打破了沉默,“直接说,跟我还兜圈子?”
婷莉莉深吸一口气,像鼓足了勇气的小兽,抬眼看他,眼神坦率又藏着点小心翼翼的央求:“哥,我妈住院你也清楚,身子骨一直悬着。我想…让她高兴高兴,能求你件事吗?”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尾音。
杜日锦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嘴角却弯起鼓励的弧度:“知道心疼妈了,长进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婷莉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落进了星子,笑容倏地绽开:“哥你这是答应啦?那我可真厚着脸皮开口了!”她往前凑近些,压低的声音里混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就…就想让你在我妈病床前头,假装是我男朋友!她要知道我找了个顶靠谱的,准保乐得合不拢嘴,说不定这病都好得快三分!行不行嘛哥?”她歪着头,眼里晃着期待的光。
杜日锦怔了一下,随即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他靠回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真皮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才开口:“莉莉,你妈就是我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现在是,以后是,跑不了。”他特意咬重了“亲兄妹”三个字,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但这戏,就是演给妈妈看的,假的。你心里得明白,我有婧婧了。”提到班婧婧的名字时,他眉宇间自然的柔和像初春化开的溪水。
婷莉莉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黯色,但立刻被更明亮灿烂的笑容覆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知道!哥你最够意思了!就是哄妈妈一乐呵嘛,演个过场戏!”
“那…导演,剧本呢?”杜日锦摊手,一脸“我是新人”的无辜,“真女婿该啥样?我可没彩排过。”
“哎呀,简单!跟着感觉走就行!”婷莉莉像是终于等到了开拍的信号,语速快得像蹦豆子,脸颊飞起两朵薄薄的红云,“你就当自己是真女婿!该表示心意的时候,千万别含糊!该…该亲近的时候,”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羞涩的颤音,“就大大方方牵着我手呗!咱俩一块儿进出病房,就得手拉手,显得…嗯,特别黏糊,分不开那种!”她说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偷瞄着杜日锦的反应,像等待评分的小演员。
杜日锦哭笑不得:“咱俩平时不也常搭个手?亲兄妹,牵个手有啥稀奇?”
“那——能一样吗!”婷莉莉立刻反驳,小巧的耳尖都漫上了红,眼神却执拗地锁住他,“以前那是兄妹情,今天这手一牵…可是‘处对象’!感觉能一样吗?我都…心跳有点快呢!哥你就没点儿不一样的感觉?”她半嗔半怪地追问,手指悄悄按了按自己怦怦跳的心口。
杜日锦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算是默认接下了这个“临时通告”。“行行行,听导演的。记着啊,这戏份仅限于在你妈妈病床前。”
“是‘咱妈’跟前!”婷莉莉笑着纠正,声音轻快得像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云雀,“快走快走!妈等得该着急了!”她利落地“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踏在微凉的水泥地上,马尾辫在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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