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朝太子刘聿恒。他策马而来,却在快到城门口时,遇到人群密集,勒住了马缰,慢下了速度,然后悠悠然地进了城门。
王太初初来乍到,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她知道见到太子殿下要行礼,却不知道在人群中见到太子殿下也是要行礼的,贸贸然就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这一幕被刘聿恒看在了眼里。
“刚才路侧的是谁家的马车?”刘聿恒在过了城门的人群以后更是慢下了速度,万安城街道纵横,车水马龙,尤其是这个时候更是行人如织,想要在城内策马扬鞭是根本不可行的。
“臣听闻翰林学士,不,现在应是通政使王抃王大人养在明州的一双儿女今日进京,我看身侧站着的像是王府的临风管事,我想大概是王大人的儿女。”刘聿恒的身侧跟着的是太子侍读朱昌颐,他早就注意到了官道边上那抹清绝的身影,听到太子问起,竟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昌颐竟对王先生的府邸如此了解。”刘聿恒想到路旁的倩影,便也不觉得奇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刘聿恒多看了一眼,朱昌颐多看一眼也不足为奇。
“王先生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臣有幸在先生为陛下讲经筵的时候侍奉在侧,每每堂上有不解之惑都会拜帖请王先生赐教,因此跟王府的管事熟络了一些。”朱昌颐觉得自己多嘴,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何必与太子说。
“王先生知书达理,却不想女儿竟……”刘聿恒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刚才的女孩,沉默了良久以后继续说道:“甚是淘气。”
这哪里是形容一个姑娘家的好词,这满万安城的贵女们争做的都是兰质慧心,知书达理这样的姑娘,有谁会喜欢淘气这样好似逗猫逗狗的形容词出现在自己身上。
“听闻王大姑娘在明州颇有名望,精通史识,博学多才,常常在其兄长讲学时伴其左右,诗词更是细腻真挚。早前臣只在明州赴京的官吏中略闻一二王大姑娘的才学,今日相见竟不知王大姑娘如此生动。”朱昌颐向来敬重王抃的才学人品,自然也对王学士的一双儿女有了维护之意,自觉“淘气”并不适合王太初,便不管太子是不是开玩笑,出口维护着说了一句。
“你说的兄长,可是那位名满江南的王绍安?”太子听朱昌颐一说,就想起了数月之前太子太傅夸赞王绍安文章时如获至宝的神情。
“正是那个王绍安,听闻绍安公子十六岁中举之后便未有入京参加过春闱,反而在句章县做起了教书先生。陛下闻得才名也曾试图让王先生去劝过王大公子入仕为国效力,但也是每每落空,不知王大公子此次进京,是否会有其他的打算。”朱昌颐想起官道边身姿挺拔的翩翩君子,如果真能同此等学识的学士成为同僚,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虽说安邦兴国是多数男儿的志向,但如若能像闲云野鹤般寄居山间未尝也不是一件美事。天子治国为的就是让百姓都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王大公子也是我大庆的百姓,自不能因为他有治国之才就忽略了他的想法。父皇向来不是如此强人所难的脾性,想必也是因为王大公子才学太过难得,也让他觉得可惜吧。”刘聿恒也拜读过王绍安的策论,觉得父皇有这样的求才迫切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虽说如此,但如此治世之才如果能为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朱昌颐闻言虽觉此言非虚,但还是觉得遗憾可惜。
“昌颐是有私心,想着不能与王大公子同朝治政觉得可惜吧。”此时马匹正好行至万安门外,刘聿恒下马将缰绳交给马官,守门的侍卫见是太子连忙行礼,刘聿恒冲着侍卫点了点头以后,进了宫门:“过几日就是重阳节,康王府的菊花品种最是繁多,到时候以我的名义下拜帖请王大公子入府赏花,届时你有什么疑问,找其解惑便可。”
“昌颐谢过太子。”朱昌颐做为太子侍读,被选入东宫伴读的原因也是颇为传奇。
朱昌颐的父亲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朱学礼,在朝堂上以‘弹劾不避权幸’闻名。听说朱昌颐自幼爱好读书,嗜学如命,稚子无次,听闻太宗藏书繁多便想让自己的父亲借览阅之,却没想到也不知是朱学礼对自己的这个独子太过宠爱,还是对太宗的仁德太过有信心,竟真的在一次面圣以后提出了借书阅之的请求。太宗先是震惊,但在了解完来龙去脉以后竟真的命人摘抄了几本绝版给朱昌颐,甚至还命他进了东宫,陪同太子在资善堂学习,当时的朱学礼也只是都察院的一名普通的巡城御史,可能也是因为太宗欣赏其舒达直率的性格,才一步步扶持,直到他坐上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位置。
刘聿恒瞧着眼前的朱昌颐因为欣喜而手足无措行礼的样子,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掠过朱昌颐的肩头,刘聿恒瞥见了跪在万安门登闻鼓前挺直腰板的男人,收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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