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李弃已站在武馆门口。
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暗,门楣上“镇北武馆”四个鎏金大字还凝着水珠。
他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刀鞘上的铜钉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昨夜特意擦过的,刀刃映得出人影。
“李弃!”
粗哑的唤声从门内传来。
周铁山扒着门框探出头,粗布短打沾着木屑,手里还攥着半截红绸。
这位武馆馆主生得虎背熊腰,此刻却皱着眉头直摆手:“你怎么真来了?”
李弃脚步一顿。
他知道周铁山是好意——上月他在药铺掀翻赵康时,这位馆主还偷偷塞过他两斤熟牛肉。
可此刻周铁山眼底的忧色太浓,像要把他整个人罩进阴影里。
“周叔。”李弃往前走了两步,晨风吹得他洗得发白的青衫猎猎作响,“擂台胜者有百枚灵石,还有去州城大武馆的推荐信。”他喉结动了动,“我需要这些。”
周铁山的粗眉拧成疙瘩。
他大步跨出来,反手带上门,声音压得低:“你当这擂台是戏台子?
去年王屠户家的小子淬体八重上去,被化罡境的外乡客一拳头砸断三根肋骨!
你才凝元初期......“他突然住了嘴,目光扫过李弃腰间的猎刀,又落在他泛着青茬的下颌上——这小子瘦得颧骨都支棱着,可那双眼亮得像淬过火的刀刃。
“我有数。”李弃说得轻,却带着股子钉进石头里的狠劲。
周铁山还想劝,街角突然传来环佩轻响。
“李弃?”
娇俏里裹着刺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清晨的安静。
柳婉儿从巷口转出来,月白纱裙沾着晨露,腕间银铃随着抬手指向李弃的动作叮当作响:“你也配站在武馆门口?”
她身后跟着两个提药箱的丫鬟,其中一个捧着个檀木匣子。
柳婉儿掀开匣盖,抽出张泛黄的纸笺扬了扬:“三年前你入赘柳家时,说要拿祖祠古碑换五株赤焰草。”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戳在纸笺上,“这是当年的借据,利息利滚利,如今该还一百二十株赤焰草了。”
围观的人渐渐围上来。
卖早点的张婶端着蒸笼凑近些,嘀咕:“赤焰草现在黑市要五两银子一株,一百二十株就是六百两......”
“无钱还债,自然没资格参赛。”柳婉儿把纸笺甩在李弃脚边,银铃在腕间乱响,“武斗擂台是给有身份的人准备的,你这种连药钱都还不起的废物——”
“柳二小姐。”
李弃弯腰拾起纸笺时,声音比晨雾还凉。
他从怀中取出个布包,层层展开,露出叠用麻线装订的账册。
翻到第三页时,指尖在墨迹未干的红印上一按:“三年前七月十五,我用古碑拓本抵了赤焰草药钱,这是柳家账房先生亲手写的结清凭证。”
他转身看向人群里的白胡子老头:“孙老医,您当年帮柳家验过古碑拓本,可还记得?”
孙老医捋着胡子上前,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线:“记得!
那拓本上的纹路像龙鳞,我还说柳家捡了宝贝......“他指着账册上的朱印,”这’柳氏内账‘的章子,是柳家大管家的私印!“
人群里炸开一片嗡嗡声。
卖菜的李老七扯着嗓子喊:“合着柳家想赖账?”王婶的擀面杖又举起来:“上个月我家小闺女抓药,柳家还多收了二十文!”
柳婉儿的脸白了又红。
她盯着那枚朱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听见周铁山在身后咳了一声:“既然账目清楚......”
“周馆主!”柳婉儿猛地转头,眼尾吊起,“我兄长说过——”
“柳大少的话,等他亲自来说。”周铁山摸出块木牌拍在李弃手里,“报名处登记去。”他瞥了眼柳婉儿涨红的脸,又补了句,“擂台规矩是青石镇的规矩,不是柳家的规矩。”
柳婉儿的银铃在转身时撞出刺耳的响。
她甩袖要走,却在经过李弃身边时顿住,压低声音:“你以为赢了这局?
擂台赛上......“她尾音消散在风里,只余下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她惯用的迷魂散。
李弃捏着木牌,指节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议论,却在抬眼时看见街角茶楼二楼的布帘掀了掀。
陈婆婆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颗翡翠骰子,冲他微微颔首。
“这小子......”陈婆婆对手下耳语,“把‘李弃’的赔率从一赔二十调到一赔十五。”她眯眼望着李弃的背影,翡翠骰子在指尖转出幽光,“能在柳家手里撕开口子的,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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