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六月,西江大学。
毕业季的喧嚣已近尾声。蝉鸣聒噪,阳光滚烫地泼在空荡荡的林荫道上。
大部分毕业生已作鸟兽散,低年级的也早放了暑假,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寥。
偶尔,树影深处传来压抑的啜泣和黏腻的亲吻声,是几对难舍难分的情侣在做最后的告别。
程飞目不斜视地走过。
大学四年,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但都点到即止,从未沉溺。
温柔乡?嘁,那太奢侈了。他的精力,几乎全扑在“搞钱”上。
穷怕了!
记忆像根冰冷的针,扎进脑海深处。大一寒假,那个本该团圆喜庆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父母双亲。
程飞的天塌了!
为了供他继续学业,姐姐草草嫁给了邻村一个年纪不小的光棍,用彩礼和微薄的积蓄,勉强撑起了他下一年的生活费。
从那时起,程飞就知道,除了自己,再无依靠。
他脑子活络,大一第二学期就开始在校园后门的夜市练摊,倒腾些时兴的小玩意儿。后来攒了点钱,盘下校外一间小门脸,卖过衣服,也开过奶茶店。
再后来程飞就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和同学兼好基友简鸿宇干了一个服装连锁店,由于款式新颖、经营得当,店里生意火爆。
几年下来,在那个“万元户”都比较稀缺的年代,他竟真真正正靠自己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由。
九八年的重点大学毕业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户口、体面的工作,唾手可得。如果愿意,程飞可以轻松留在汉江省省会城市西江市。
但没人知道,这副年轻躯壳里,装着的是一个来自2025年的灵魂,拥有着超越时代的智慧和洞见。
城里那些按部就班的“铁饭碗”,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临行前一晚,在寂静的校园里走了最后一圈,算是对这段青春无声的告别。
翌日清晨,他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向那个藏在群山褶皱里的故乡——棠西县官窑镇梁家村。
路途并不遥远,区区几百公里的距离却需要一天一夜的辗转颠簸。主要是棠西县不通火车,程飞从西江先到荥川市,再倒汽车到棠西,然后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村镇公交,下了车,那段遍布泥泞和土坑的煤渣路,只能靠步行了。
这一路折腾,人都快散架了。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风尘仆仆的程飞,踩着夕阳的余晖,踏进了梁家村残破的村口。
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是九十年代初为肉联厂修的运输道,如今早已坑洼遍布,碎石裸露,汽车开进来都得提心吊胆。
空气里弥漫着柴火、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乡村气息。
他拖着箱子,沿着崎岖的土路往家走。
突然,路旁茂密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和挣扎声,夹杂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
“小柱…别这样…我是你嫂子啊!求你了!”
“嫂子?嘿嘿,嫂子才够味儿!让兄弟摸摸,又没人看见…”一个粗嘎猥琐的男声响起,伴随着布料撕扯的“嗤啦”声。
“放手!小柱!你铁岭哥要是回来,饶不了你!…嫂子给你介绍对象,好姑娘!”
“梁铁岭?哈哈!那王八蛋多少年没音讯了?早死外边了吧?嫂子你就别装正经了…”男人的声音越发急促下流,“来,让兄弟好好疼你…嗯!”
“啊!你咬我?”
话音未落,树林边缘猛地冲出一个女人!她头发散乱,上衣被撕开大半,淡粉色旧胸衣早已洗的发了白,歪斜地勒着饱满的胸部,露出大片晃眼的白腻肌肤,一边仓皇地回头张望,一边踉跄着往外跑。
紧接着,一个矮壮黧黑、獐头鼠目的男人也追了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
女人一眼瞥见路边的程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冰凉颤抖的手死死抓住程飞的胳膊,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大兄弟!救命!他…他欺负人!”
程飞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跳——这不是惠琴嫂子吗?记忆中那个明艳照人的新娘子,此刻竟如此狼狈!
来不及细想,程飞手臂一用力,迅速将衣衫不整的惠琴护到身后,自己则挺身上前,挡住了追来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梁小柱!梁家三兄弟在村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梁小柱被挡住去路,三角眼一瞪,凶相毕露:“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滚开!”说着,那只沾着泥污的脏手就朝程飞身后的惠琴抓去。
“梁小柱?”程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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