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莲池落了层枯叶,林羽蹲在池边打捞残荷,徐妙锦端着木盆跟在后面,把晒干的莲子倒进陶罐里。小宝在院里追着阿珠跑,手里举着个刚摘的莲蓬,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赵勇怎么还没来?”徐妙锦往村口望了望,往年这时候,赵勇早该送新酿的米酒来了,“莫不是镖局里忙?”
林羽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他心里也有些发沉,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京城的宫墙塌了一角,碎砖堆里埋着顶熟悉的官帽,是他当年在督察院戴的那顶。
“再等等吧。”林羽安慰道,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桨。他总觉得,这平静的日子像层薄冰,底下藏着暗流,迟早要破。
傍晚时分,赵勇终于来了。他浑身是泥,衣袍上沾着血迹,见了林羽就扑通一声跪下:“林大哥,出事了!”
林羽的心猛地沉下去,扶他起来时,发现他手臂上缠着布条,血正从里面渗出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陛下……陛下驾崩了!”赵勇的声音发颤,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太子年幼,被外戚扶着登基,现在京城里乱成一团,汉王旧部趁机杀了出来,说要……要清君侧!”
徐妙锦手里的陶罐啪地掉在地上,莲子滚了一地。她脸色惨白,抓住林羽的胳膊:“那……那道衍大师呢?周砚呢?”
“道衍大师被软禁在寺里,周大人……周大人为了护遗诏,被乱刀砍死了!”赵勇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布包,“这是周大人临死前托我带出来的,说只有您能看懂。”
林羽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张残破的奏折,上面的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的,只依稀能辨认出“外戚专权”“汉王余党”“兵符”几个字。他的手指捏得发白,周砚是他一手提拔的,那孩子总说要学他,做个清正的官,如今却……
“他们还说,”赵勇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抓所有跟您有关系的人,莲安堂……怕是也瞒不住了。”
林羽猛地抬头,看向院外的暮色。远处的山峦隐在雾气里,像头蛰伏的巨兽。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躲得过朝堂的纷争,却躲不过帝王家的血雨腥风。
“妙锦,”林羽转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止不住地发抖,“你带着小宝和阿珠,先去赵勇的镖局躲躲。那里有密道,能通到江南水乡,他们找不到。”
“那你呢?”徐妙锦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我不能走。”林羽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砚用命换来的遗诏,我不能让它白费。京城里还有很多人在等我,等我回去拨乱反正。”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决绝,“你听话,守好莲安堂,等我回来。”
小宝和阿珠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吓得脸色发白。阿珠攥着徐妙锦的衣角:“婶婶,林叔叔要走吗?”
林羽走过去,揉了揉他们的头:“林叔叔要去趟京城,很快就回来。你们要听话,保护好婶婶,知道吗?”
小宝用力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林叔叔,你一定要回来,我们还等着跟你喝莲子酒呢。”
林羽嗯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他从樟木匣子里取出那半枚虎符,又把仁宗赐的玉佩挂在腰间,最后看了眼墙上的“莲安堂”匾额,金字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徐妙锦帮他整理好衣袍,指尖划过他鬓角的白发:“我给你备了些干粮,还有伤药,路上……小心些。”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里面是晒干的莲子,“这是今年新晒的,你泡水喝,败败火气。”
林羽接过荷包,塞进怀里,紧紧抱住她:“等我回来,咱们就把莲池重新修一遍,种满你爱吃的菱角。”
“好。”徐妙锦的声音埋在他胸口,带着哭腔,“我等你,一直等。”
凌晨时分,林羽牵着马走出莲安堂。赵勇带着几个镖局的兄弟在村口等着,个个佩着刀,神色凝重。徐妙锦站在院门口,手里举着盏灯笼,橘黄色的光映着她的脸,鬓角的白发在风里飘。
“走了。”林羽翻身上马,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马蹄声踏碎了晨露,也踏碎了莲安堂的安稳,前路是刀山火海,他却只能往前走。
行至渡口时,道衍大师竟在船头等着。老和尚穿着件灰色僧袍,手里拿着串佛珠,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贫僧等你很久了。”
“大师怎么在此?”林羽翻身下马。
“先帝托梦给贫僧,说江南有龙气,能镇住京华的乱。”道衍大师望着远处的水面,“这龙气,就是你。”他从袖中取出份地图,“外戚在京城里布了三路人马,守住了宫门、粮仓和渡口,你要从密道进去,先找到兵符,再联络旧部。”
林羽接过地图,上面的路线标注得密密麻麻,是京城的布防图。他忽然明白,道衍大师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一直在暗中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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