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废墟深处的撞见:暗处的老物件嗡嗡响
盛夏的老厂房,闷得像个蒸笼。热气粘糊糊地裹着铁锈和朽木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人难受。林晚正弯腰量一堵裂了缝的红砖墙,汗珠子从额角滚下来,糊住了眼睛。“刺啦——”生锈的卷尺边猛地割了下手指头!血珠子立刻冒出来,细细密密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正龇牙咧嘴甩着手呢,一阵极细的、有规律的吱嘎声,混着木头被磨蹭的钝响,打厂房深处飘了过来。
她顺着声儿摸过去。顶棚漏下的一道光柱里,一幅景象撞进眼里:一个头发花白稀疏、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裤的老汉,半跪在废墟角落。背微微佝偻,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攥着一柄磨得油亮的羊角锤,正专注地敲打一段嵌在水泥地里的老木梁。“咔嗒、咔嗒”,那锤声儿竟带着股说不清的节奏。他身边堆着些打磨得规整的卯榫接头,几块老榆木板料散着干燥温润的木香,硬生生在这片狼藉里,劈出一小块不可思议的齐整地儿。
“李…李工?”林晚脑子里闪过档案室人员表角落那个名字——原厂木模车间老师傅,李明德。
老头闻声抬起头,金丝边老花镜后面浑浊的眼珠看过来,镜片反着光:“哦…林工。”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这梁芯子没朽透,还能派用场。”
腐朽之地深处,总有被遗忘的老物件,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心跳——那是岁月也磨不掉的本能。
(二)茶水间的顿悟:蒙尘的珍珠在发光
傍晚食堂里,水汽混着汗味儿,闷得人胸口发堵。林晚端着碗寡淡的紫菜汤,指尖那道小口子还隐隐作痛。目光无意扫过角落那张油腻的圆桌——几个被时代甩在夹缝里的老面孔,正聚在那儿。
工会的王姐,齐耳短发一丝不乱,脖子上系条褪了色的暗纹丝巾。她拿起一个同事闺女的花哨手机壳,声音不高却清楚:“这颜色配怯了。蒂芙尼蓝撞艳粉,明度对冲,又缺点冷金勾边……”指尖点着屏幕,细看那壳子,廉价的亮片底下,构图竟有种奇妙的稳当劲儿!旁边的人听得一愣一愣。
财务科返聘的老张头,手背上爬满老年斑,正捏着张餐巾纸写写画画:“你那改造预算…材料人工这么摊可不成!得按工段工序拆开了算……”油点子晕在数字旁边,可那笔账,算得比吴主任递她那本“专业预算”更接地气。
一幕幕像慢镜头似的在眼前晃。汗水顺着林晚的鬓角滑下来,滴在汤碗沿上。
时代的筛网扬弃了多少沙粒,有些珍珠便这样沉到了最底处,只等你低下身,拂去那层积压的灰尘,看看它是否还亮着。
角落,谁说就一定是废品站?
(三)绿豆汤里的“起义”:三只老凤凰搭了窝
周末午后的档案室闷得像个罐头,只有吊扇老旧的轴承发出疲惫的呻吟。门被小心推开一条缝,探进来老王那颗圆脑袋,手里捧着个蓝花老式搪瓷盆:“林工?天儿热…自家熬了点绿豆汤…冰镇过的……”一股绿豆的清甜混着薄荷的凉气钻进来,冲淡了满屋的霉味儿。
盆沿还挂着水珠子,冰凉。林晚舀了一勺喝下去,那股清润甘甜直沁到肺腑里,心头的焦躁莫名被抚平了些。
“王姐……”她看着对面有点局促的女人,声音不高,“红砖三号那个共享书屋的设计……配色上,我总觉得欠点意思。”
王霞(王姐)的眼神倏地亮了一下,随即又矜持地垂了垂:“瞎琢磨的…以前倒是常给工会宣传板画个图样……”
“还有工段拆解费用,”林晚转向闷头喝汤的老张头,那顶磨得发亮的旧凉帽压着他花白的鬓角,“张师傅…您那天说的工序拆解……”
老张放下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亮,沟壑纵横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弹了几下:“怎么?吴胖子撂挑子了?他那账算得……哼!”
窗外蝉鸣聒噪。档案室里却奇异地静下来。风扇叶片的影子在三张刻满风霜的脸上慢慢移动。
林晚放下碗,搪瓷勺“叮”一声脆响。“厂房要弄…光靠我一个,不成。”她目光扫过面前,“想请几位老师傅……搭把手?”
盆里的绿豆汤轻轻晃荡,映出两张先是僵住、随即缓缓泛起复杂涟漪的脸。沉默像绿豆汤面上的那层薄皮儿,轻轻浮着。
撬动那些生了锈的陈腐玩意儿,有时候,一句掏心窝子的“我信你还能发光”,就够了。
(四)泛黄账簿的拼图:缝补岁月的“破烂王”
深夜的家成了临时指挥部。客厅窄小的茶几被旧图纸彻底淹没,像打了块五颜六色的补丁。林晚对着笔记本电脑上那款陌生的3D建模软件,鼠标滑来滑去,光影在棱角歪斜的厂房模型上乱窜。键盘旁摊着本泛黄卷边的旧账簿——老张头不知从哪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底刨出来的“镇队之宝”。
“这老账本是宝!”老张头推着古董似的厚玻璃老花镜,指着账本发黄的一页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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