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扑去!
前方,正是放在墙边矮凳上、灌满了滚烫开水的竹壳暖水瓶!
“小心!”耀振国瞳孔骤缩,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动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左手猛地拽住妹妹的胳膊往回一拉,右手闪电般探出,险之又险地扶住了被妹妹衣角带得摇摇欲坠的暖水瓶。
耀振欣惊魂未定地站稳,拍着胸脯:“吓死我了!谢谢哥!”
耀启明看着这一幕,紧皱的眉头似乎松了一瞬,但嘴上依旧严厉:“毛毛躁躁!还不快走!”耀振欣吐了吐舌头,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李翠文也松了口气:“还好振国手快。”
耀振国看着自己扶住暖水瓶的手,又看看惊魂甫定的妹妹跑远的背影,再看看父母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庞,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谬和一丝丝掌控感的情绪涌了上来。
也许…也许这真是个梦?但如果是梦,为什么触感、气味、疼痛都如此真实?如果不是梦…他用力甩甩头,不敢深想。
这一天,耀振国过得浑浑噩噩。
他跟着父亲去了那个只在老照片里见过的、充满机油味和巨大轰鸣声的老旧工厂,看着年轻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活,听着广播里激昂的口号。
他像个局外人,又像个幽灵,试图找到一丝一毫属于2026年的痕迹,结果当然是徒劳。
傍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散发着古朴气味的四合院。
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耀振国睁着眼睛,盯着黑黢黢的房梁。
“肯定是梦…睡一觉就好了…明天醒来,还是在出租屋,最多头疼一天…”他喃喃自语,带着强烈的自我催眠意味,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个星期后.……
“啊——!”
一声熟悉的、属于少女的短促尖叫,如同设定好的闹铃,精准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哐当!哗啦——!”暖水瓶碎裂和热水泼洒的声音紧随其后,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耀振国猛地睁开眼。
糊着发黄旧报纸的屋顶,那根粗壮的原木房梁,几缕在微光里摇曳的蛛网…空气里,依旧是那股混合着霉味、煤烟和咸菜缸子的复杂气息。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耀启明拎着那把光秃秃的鸡毛掸子走了进来,眉头拧着,声音带着宿命般的熟悉:
“几点了还不起?太阳晒腚了!今儿厂里有技术考核,别给我掉链子!”
鸡毛掸子,再次悬停在他脑门一寸之前。
耀振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沉入了最深最冷的冰窟窿里。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越过父亲,投向堂屋的门槛——妹妹耀振欣的身影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抓起桌上的窝头,脚下那双不合脚的旧布鞋,眼看就要绊向同一个地方!
时间…被焊死了!焊死在了1958年4月1日,到1958年4月7日。
他回来了。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过这个该死的循环起点。
“呵…呵呵…”一声低沉、干涩、带着无尽荒谬和一丝疯狂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耀振国喉咙里挤了出来,在狭小的土炕上回荡。
他看着父亲错愕的眼神,看着妹妹即将摔倒的身影,一个冰冷又带着点自毁快感的念头清晰无比地砸进脑海:
“爹,您说…今天…是几月几号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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