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里藏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无妨。老程性情中人。正是,老程啊,你这酒楼,朕…嗯,老夫这‘外甥’经营得力,老夫甚为看好,欲占三成干股。”
程咬金好不容易扒开李恪铁钳般的手,大口喘气,一听“陛下看好”,脑子尚未回神,但这四字便是圣谕!
他当即把胸膛拍得震天响:“没二话!舅舅您能瞧上眼,那是小子的造化!三成?值!太值了!俺老程那份子,匀出一成半孝敬舅舅!小子的那份,也出一成半!正好三成!就这么定了!”斩钉截铁,痛快淋漓。
李恪:“……”他望着程咬金那副“慷慨豪迈”的嘴脸,心在泣血:老程你个憨货!那是三成干股啊!白花花的银子!你可知座上“舅舅”是谁?可知他这三成干股或许连一个铜板本钱都无需出?你应得倒是爽快!
他心中泪流成河,面上却不得不挤出“感激涕零”的假笑:“老程…高义!舅舅…您看,国公爷都这般说了…那…那就依国公爷的意思?”他看向李世民,眼神里写满“亏惨了”的委屈。
李世民瞧着李恪那副肉痛又强撑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他微微颔首:“嗯。老程爽快。便如此定下。此间产业,日后也算有老夫一份了。”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隐透深意,“既是自家产业,更需用心料理,约束好手下人等,莫要生出是非才好。”
李恪心头一凛,立刻躬身:“舅舅放心!小子谨记!定当殚精竭虑,绝不给舅舅脸上抹黑!该有的分红…必定准时奉上!”特意咬重“分红”二字。
李世民似已满意,起身。侍卫无声聚拢。
“味道尚可,老夫先行一步。”留下此语,便在簇拥下从容下楼,身影没入喧嚣人流。
直到那无形的威压彻底消散,李恪才觉浑身一松,后背衣衫尽湿。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吓煞俺也!”程咬金这才拍着胸口,一脸后怕,“陛下怎地悄无声息来了?还扮作你舅父?”
李恪没好气地瞪他:“你还有脸说!若非你那一嗓子,场面何至如此惊险?一成半!你倒是大方得很!”
程咬金一脸无辜:“俺那不是…一激动嘛!再说,陛下开了金口,俺能不割肉?给他三成,往后咱这酒楼,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寻晦气?挂着‘御用’的金字招牌,生意不得火上天?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越说越觉自己英明神武。
李恪一怔。
御用招牌!
对啊!这牌子挂出去,便是通天护符!顶级靠山!方才只顾心疼干股,竟忘了这茬。如此想来…似乎…好像…非但不亏,简直血赚?心中憋屈霎时烟消云散,双眼放光。
“行!算你歪打正着!”李恪重重一拍程咬金肩膀,重展笑颜,“不过老程,你这张嘴…下次再见到‘舅父’,务必拴紧了门闩!再敢秃噜,小心陛下真打发你去守城门!”
程咬金嘿嘿一笑,浑不在意:“晓得晓得!俺老程心中有数!有数!”抓起地上的酒壶,美滋滋灌了一大口。
李恪摇摇头,走到窗边俯瞰楼下依旧火爆的场面。皇帝入股的消息,怕是不日便会“不经意”传遍长安。醉仙居这块招牌,算是彻底立稳了。
他踱回桌边,拿起账房留下的算盘,习惯性地拨弄着冰凉的算珠,盘算今日流水与未来进项。拨着拨着,手指倏然顿住,眉头锁紧。
“不对啊…”李恪喃喃自语,眼神狐疑地瞟向正灌酒的程咬金,“老程这厮…今日答应出让一成半干股,怎地如此痛快?半句推脱也无?这可不似他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做派…”
越想越觉蹊跷。程咬金是憨直,绝非愚钝,尤其涉及真金白银。如此爽快…除非…
李恪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盯着程咬金那张看似憨厚的脸,心中警铃再响:“这老狐狸…莫非早得了风声?还是…陛下事先与他通了气?”
他目光如炬,试图从程咬金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程咬金却只咧着嘴冲他傻笑,举起酒壶:“小子!来一口?庆贺咱买卖兴隆!”
李恪翻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看着算盘上那代表三成干股的珠子,又瞥瞥程咬金,无奈一叹。
“罢了,给都给了。”李恪捏紧那颗算珠,仿佛攥住了沉甸甸的前程,“不过老程这张嘴…是真得堵上!回头就给他送十坛‘恪仙酒’去!要最烈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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