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记后院工坊,酒气、花香、油脂味混杂蒸腾。
李恪俯身在一个巨大的陶瓮前,额头沁汗。
他正用细密的绢布,小心翼翼过滤着深红色的玫瑰香精。每一滴,都珍贵无比。
“恪哥!快看这锅‘恪神酿’头道!清得跟山泉水似的!”长孙冲兴奋的喊声从另一头传来,脸被蒸馏锅的热气熏得通红。
李恪头也没抬:“稳着火!别又漏气!”蒸汽喷涌的惨烈景象记忆犹新。
门口光线骤然一暗。
李恪以为是伙计,不耐烦挥手:“边上去,别挡……”
话没说完,他抬头的动作瞬间僵住。
门口静静杵着两个人影。
为首那位,玄色锦袍,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目光扫过院内简陋的装置、堆积的原料,最终牢牢钉在李恪脸上。
不是当朝天子李世民,还能是谁?
落后半步,垂手侍立的,正是宰相长孙无忌。
李恪心脏猛地一抽!
手中陶勺“哐当”一声磕在瓮沿,几滴珍贵香精瞬间溅出。
他条件反射般挺直脊背,警惕、疏离、戒备的情绪涌上心头,声音带上不易察觉的僵硬:“皇……皇上?您……屈尊到这地方?”连“陛下”的尊称都忘了,透着生分。
李世民仿佛没察觉他的失礼,背着手踱步进来,靴底踩过湿泞地面。
目光锐利如刀,掠过冒着蒸汽的铜锅、浸泡花瓣的坛罐、以及长孙冲煞白无措的脸。
最后,视线回到李恪身上,语气平淡:
“朕闲来无事,听闻西市‘恪记名品’日进斗金,特来瞧瞧。”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
“你这点石成金的本事,”语气意味深长,“倒比装疯卖傻强不少。”
装疯卖傻!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李恪心里!
他眼神骤然冰冷,唇线抿紧,选择了沉默。
工坊里只剩铜锅“咕嘟咕嘟”冒泡声,气氛压抑。
长孙冲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蒸馏锅后面。
长孙无忌适时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他脸上堆起商人般的精明笑容,眼神闪烁:“李郎啊,陛下这是微服前来,是看重你这买卖的前程。”
“陛下的意思呢,是想在你这‘恪记’的生意里……入一股,以示朝廷扶持。”特意将“扶持”二字咬得清晰。
来了!
李恪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静静看着李世民,等对方开价。
李世民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伸出五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五成。朕要‘恪记’五成干股。”
目光扫视四周的简陋。
“往后,铺子挂‘皇家御用’招牌。长安城内,保你风平浪静。”
五成!
狮子大开口!
李恪心里瞬间开骂:这不就是明抢吗?挂个牌子就要一半?做梦!
他脸上瞬间堆起愁苦,声音带上委屈和颤音:
“陛下……您太抬举草民了!可……小店本小利薄,摊子刚支起来,处处要钱啊!”
他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试探:
“五成……太多了!小店怕是要压垮!要不……三成?三成草民咬咬牙,兴许还能撑……”
“三成?”李世民眉头紧皱,极度不满。
长孙无忌眼珠一转,立刻抓住机会,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李郎,陛下龙恩浩荡,取五成已是天大恩典。老夫……也愿为陛下分忧,为你助助势。不如……再分我两成?”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仿佛理所当然。
李恪差点气笑!
皇帝抢五成,宰相再薅两成?
他辛苦搞出来的摊子,最后就剩三成骨头渣?
他猛地扭头看向长孙无忌,眼神毫不掩饰讥诮:
“长孙大人?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嫌这买卖污了长孙家清誉,连累令郎令嫒成了下贱苦力吗?”
“今日……倒不嫌弃这点‘小钱’了?”
“咳咳咳!”长孙无忌被这直白讽刺噎得老脸涨红,尴尬咳嗽。
“李郎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老夫这是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社稷……”
李恪懒得听他狡辩,脑子飞转。
他猛地转向李世民,脸上瞬间换上“掏心掏肺”的真诚,语速加快,豁出去架势:
“陛下!既然您和长孙大人都开了金口,草民再不敢不识抬举!草民斗胆,重新分过!”
他伸出手指,快速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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