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上长安城头时,程三娘的青布裙角扫过李白住所的门槛。
她鬓边的茉莉沾着细汗,手心里攥着的羊皮纸被捂得温热:李公子,西市老茶铺的暗桩传信——庐山慈云寺后崖的枯井,成了血月教的诗稿转运点。
李白正倚在竹榻上换伤药,闻言动作微顿。
药碗里的艾草香混着腕间未干的血渍,他接过羊皮纸时,指腹擦过上面用密文画的枯井图,喉间又泛起腥甜。
昨夜月使的话还在耳边炸响——魔剑铸于诗稿灰烬,包括《侠客行》。
何时发现的?他将纸团塞进袖中,声音却还是惯常的清冽。
今晨茶博士见三个戴斗笠的人往井里抛包裹,裹角漏出半张诗稿。程三娘的手指绞着裙带,那纸色...像极了太学被烧的《将进酒》抄本。
竹帘外传来脚步声,杜甫抱着一摞新抄的诗稿跨进来。
他的青衫还沾着墨渍,见程三娘在,脚步微滞:太白,我刚去书坊——
怀甫,收拾包袱。李白打断他,起身时带翻了药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洇开,今夜入庐山。
杜甫的瞳孔骤缩:庐山?那地方
血月教在转运诗稿。李白扯过案头的道袍,袖口扫落的酒葫芦砰地撞在柱上,他们烧一本,我们抢一本。他转身时,伤处的血又浸透了纱布,在道袍下晕出暗斑,程娘子,替我给贺监带句话——若我七日未归,让他启动终南山的备用诗稿库。
程三娘重重颔首,转身时瞥见杜甫正往包袱里塞砚台,急道:杜公子,带剑!
我有笔。杜甫拍了拍腰间的湘妃竹笔管,冲她笑了笑,笔能写诗,也能...杀人。
月上中天时,两个戴斗笠的游方道士已出了长安南门。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杜甫紧了紧道袍:太白,你昨夜咳血...
血月教的魔剑等不得。李白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道袍,怀甫,你可知诗魂境界?
今日太学里,你用《蜀道难》破月使的琴音...
那是诗境。李白的声音沉下来,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淡白的旧疤,诗魂...是整首诗化作剑阵。
当年在蜀道,我为救被山匪劫走的商队,第一次用了《蜀道难》的诗魂。他摸了摸腰间的狼毫笔,代价是躺了三个月,连《早发白帝城》的剑谱都忘得干干净净。
杜甫的手不自觉抚上怀中的诗稿。
那是他连夜抄的《蜀道难》,墨迹未干时还沾了李白咳在案上的血。
所以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用。李白突然停步。
山雾不知何时漫上来,五步外的栈道石栏只剩模糊的影子。
杜甫跟着止住脚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山风——前方的岩石后,有细碎的衣料摩擦声。
青泥何盘盘。李白突然低吟,狼毫笔从袖中滑出,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的声音混着酒气散进雾里,百步九折萦岩峦。
雾中传来金属擦过刀鞘的轻响。
七个黑衣人从岩石后跃出,面门蒙着血月纹黑巾,短刀在雾里划出冷光。
为首者的刀指向李白:李白,拿命来换诗稿——
萦岩峦。李白的尾音陡然拔高。
山雾骤然翻涌。
杜甫眼前一花,只见无数道青色剑气从栈道两侧的岩壁里迸发,如重叠的峰峦般层层叠叠,瞬间将七人困在中间。
为首者的刀砍在剑气上,溅出火星,却连半寸都推进不得。
这...是诗魂?杜甫屏住呼吸。
他看见李白的指尖在发抖,道袍下的血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怀甫。李白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吃力的笑意,去搜他们怀里的包裹。
七个杀手在剑气牢笼里疯狂劈砍,却始终撞不破那层层叠叠的青泥岭。
为首者突然嘶声大笑:杀了我们也没用!
总坛的魔剑已经——
闭嘴。李白的狼毫笔重重顿在石栏上,整座栈道都跟着震颤。
剑气峰峦突然收缩,将七人逼得贴在岩壁上,我数到三。
一——
二——
三!
为首者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李白腕间的旧疤泛起金光,与杜甫手背上的光纹遥相呼应。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墨香的影子从身侧掠过——是那个总跟在李白身后抄诗的年轻书生。
杜甫的湘妃竹笔尖抵在为首者喉间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分明没学过武,可当他摸到怀中的《蜀道难》诗稿时,手腕突然有了力气,笔势竟像跟着诗里的百步九折自己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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