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并未出声，纷纷将手按向随身灵器或法符。林小叶蹲下身，去拾那块零落在泥沙中的塑料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透明瓶体，标签上的蓝色字母半残，赫然印着几个英文单词和现代日期。
“水瓶？这地方，还能有人带这种玩意进来？”他皱眉，把瓶顺手丢给季火邪，脸上多了一道淡灰的尸斑——只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季火邪接过，左手的鳞纹在瓶身上摩挲，冷声开口：“外界之物出现在泯川境，要么时空错位，要么前人留迹。”他蹲身辨认标签，“二零一九年五月——百年后的人？”
加叶兰闭眼片刻，呼吸放缓：“这里的生死规则乱了，时间像是缠绕成结。我们需各自警惕，不可妄动。”
特木而环视四周，苍狼瞳浮隐淡银光，喉结耸动，低声道：“雾里有人影。”他话音刚落，雾墙间隐现数团深浅不一的暗影。那些影子并不像鬼魂那样空洞游移，反倒分明有实质，像背包人群的剪影投映在旧年代的胶片底片上。
林小叶心头微跳，“会不会是……前面的闯入者？他们活下来了吗？”
季火邪摇头，嗓音如寒铁击水：“只怕只是‘遗影’。九渊之中，有些地方时间已割裂——人，可死在过去，却被困在现在。”
队伍沿着泯川的岸线缓慢前行。泥地逐步变作碎石与杂草交错，地面的脚印深浅不一，有新有旧。不时能见到一些与诡境格格不入的现代遗物——速干头巾、登山扣、甚至一个折叠雨伞的残架。加叶兰每越过一样东西，目光都复杂地停留片刻。
她低声解释：“秘教典籍里有禁忌记述，‘泯川之界，时影倒挂。前人之死，后人见形。’——这些‘遗物’，说不定是等我们踏错一步才会成为的物证。”
特木而走在最前，步伐极稳，每走几丈便侧身低头嗅闻空气，像在追踪无形猎物。突然，前方传来类似金属与齿轮撞击的窸窣声。
武田鬼诸停下，半局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妖刀“血饮”纹路在鞘口蠢蠢欲动，似乎也被这奇诡乱象所刺激。林小叶拍了拍他肩膀，努力挤出一句冷幽默：“你别再在这儿乱挥刀，谁知下次出来的会是什么鬼东西。”
武田鬼诸没理会，只一字一顿回道：“雾里，有人笑。”
他们循声探去。薄雾如生，随着他们逼近，那“笑声”开始变调，逐渐混杂成嘲弄与哀鸣的混响，像无数逝者的残存意志。雾稍稍散开，一个人形脊背弯曲、头戴半破头盔的影子端坐在河岸乱石上。那头盔锈迹斑斑，是现代越野自行车头盔。旁边散落着一台对讲机、一个行军罐头和一本被河水泡烂的护照。
武田鬼诸俯下身，用刀尖撩开护照的封皮。里面的照片已经模糊，只剩下“CHINA”字母和一串西历日期。“前二十年的人还可能误入此地？”他自语。
加叶兰拈起摄魂铃，铃声微微颤响：“这是时间的死结。人影，遗物，命运失序——泯川的生死规则已近崩坏。”
林小叶视线忽然凝固在乱石堆中，一个扎眼的红色反光点。他蹲下身扒开碎石，赫然发现了一部现代手机。屏幕已碎裂，背面贴着一张斑驳的贴纸，上画着涂鸦小狗。
“这谁的东西能撑到现在？你们看，电还在亮着。”他将手机递给队友兼顾讥讽和紧张地喃喃。加叶兰和特木而凑过来看。
手机屏幕居然自动亮起，浮现出一条未发送的短信：“妈，我被困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字迹到最后像被手速颤抖搁浅，无力完结。
季火邪脸色一沉。“如果连死物都能滞留在这里，那我们的踪迹，会不会也早已被某种诡异记录？”
加叶兰冷静回答：“所以这一境，才叫‘泯’。无论谁来到这里，轨迹注定被此地‘泯灭’，只能留下投影和遗响。”
空气愈发凝重。四人正筹谋接下的路线，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他们队伍里的节奏，步伐虚实交错，如同虚影游曳。众人警觉回头，雾气中赫然闪现一道身影：那人穿着冲锋衣，满面狼狈，双目无神地扑向几人脚下，随即清脆地穿体而过，化作一滩颜色灰蓝的水渍。
林小叶骇然失色，却发现地上的水渍像极了自己刚刚踩过的脚印。他抬头望向其余人，声音微颤：“这是不是……时间在折返？我们的行迹、我们的生死，有没有可能都被困在这雾里的一个死循环里？”
特木而蹲身察看那地面水渍，低声道：“冤魂化影，或是未来自己。无论如何，不可随意返回原路。”
武田鬼诸皱眉，稳稳抓住妖刀的刀鞘：“既然迷路等于送命，那就破局而行。”
他们跌跌撞撞沿岸前行，时间感变得紊乱。有人明明记得自己刚打过手电，但灯光忽明忽灭，指针却在一圈圈旋动。林小叶的尸斑无声多出，季火邪的鳞纹愈发晦暗，特木而呼救声里混杂着萨满咒文。
突然，前方河雾里，猛地蹿出三、四条影影绰绰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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