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是被太阳穴里的钝痛撞醒的。
他从塑料凳上弹起来时,后颈的汗已经浸透了衣领,带着黏腻的触感滑进锁骨凹陷处,像是某种不安的记忆在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凌晨蹲在后巷的记忆像浸了水的报纸,湿漉漉黏成一团——他明明记得守着铁板整理证据,可此刻睁眼看见的,是结着冰碴的下水道口,冷气从缝隙里渗出,在脚踝处凝成细小的霜珠;是贴满“通下水道”小广告的斑驳墙面,纸角翘起,风吹过时发出窸窣的响动;是卖早点的推车支起的蓝布棚子,铁皮桶中飘出的白雾裹挟着豆香,扑在他脸上,又迅速散开。
“摊呢?”他踉跄着扶住墙,指甲抠进墙皮里,碎屑簌簌落在指缝间,带着一股陈年霉味。
铁板、炒锅、装着秘制酱料的玻璃罐,这些陪他从穿越到现在的家当,此刻竟像被风卷走的蒲公英,连个影子都寻不着。
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了一声,机械音带着刺啦电流:“检测到宿主位置偏移,当前摊位坐标已发送至视网膜投影。”
林章猛地抬头,眼前果然浮起淡蓝色箭头,顺着箭头方向转过两个拐角,锈迹斑斑的遮阳伞终于撞进视线。
他冲过去时差点被自己的塑料凳绊倒,铁板还在,炒锅却不见了——原本搁锅的位置,落着张被晨露打湿的便条,指尖触碰时,纸面微微发软,墨迹洇开了一点。
“老板,早啊。”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混着保温杯拧盖时金属摩擦的轻响。
林章转身,看见老张裹着藏青色棉大衣,手里攥着保温杯,帽檐下的眼睛眯成两道缝:“今晨巡摊时瞅见这纸条压在你秤砣底下,怕被风刮跑了。”
便条边缘泛着毛边,字迹是用马克笔写的,力道重得几乎戳破纸背:“百年铁锅藏古法,夜市尽头有真相。”林章捏着纸条的手指发颤,抬头想问老张知不知道谁留的,却见对方已经转身往公园方向走,棉大衣下摆扫过地上的落叶,只扔下句:“该来的总会来,该记的……”他顿了顿,“也总会醒。”
风突然灌进巷口,林章打了个寒颤,鼻尖萦绕着一丝不知从哪飘来的糖炒栗子香气,甜中带焦,像一段模糊的记忆。
系统在这时弹出新任务:“检测到夜市清场危机,触发支线任务【百家宴】——联合二十家以上摊主,于三日后举办传统美食宴席,挽回市民支持度。完成奖励:古法烹饪术碎片×1。”
他盯着系统面板,喉咙发紧。
这三天来“批量烹饪”功能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昨天把糖当盐撒进十份炒粉,今天颠勺时突然忘了该先放豆芽还是火腿。
此刻铁板上摆着半盆切到一半的包菜,刀锋还卡在叶脉中间,菜刀压着的笔记本上,调味顺序被他用红笔划得乱七八糟,油星溅出铁板时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像是嘲笑。
“小章啊。”
吴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账册翻页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林章回头,看见他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硬壳账册,封皮上“夜市食单”四个字已经褪成淡褐色:“我爷爷当年管夜市时记的,油盐酱醋的比例、火候时辰的讲究,都在里头。”他翻开扉页,墨迹晕开的字迹里夹着片干枯的香菜叶,叶片脆得一碰就碎,“当年你王婶的卤味、老李头的糖画,全靠这本子撑着。”
林章指尖抚过账册上的墨迹,鼻端突然涌上来股熟悉的甜腻奶香——和那天锅底灰白色粉末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副冰冷的墨镜。
“林老板很闲?”银狐踩着细高跟踏进摊位,身后跟着四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举着摄像机正对着他,镜头反射着冷光,“王氏集团已获得环保局初步许可,三天后,这里将进行环保整顿。”
“整顿?”林章把账册往身后藏了藏,喉咙发涩,耳边响起远处炸串摊的油锅声,还有广场舞音乐隐隐约约的节奏。
系统在太阳穴里嗡嗡作响,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银狐的话——“不如我们做个赌约?”他脱口而出,“三天后的百家宴,我们用传统手艺,你们用工业配方,谁赢了谁说了算。”
银狐的墨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尾精致的眼线:“好啊。输了的话……”她指尖敲了敲铁板,金属震动的回响沿着掌心传入神经,“你亲自拆了自己的摊子。”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炸串叔举着滋滋冒油的肉串挤进来,油星子溅在银狐的西装裤上,带着焦香:“小章的炒粉能鲜掉眉毛,你们那些添加剂兑的汤,能比?”王爱花举着广场舞折扇跟着起哄,牛楠挤在最前面,黑眼圈比往常更重:“我连加班都要绕过来买炒粉,凭什么关?”
银狐的嘴角勾了勾,转身时高跟鞋碾过地上的包菜叶,发出一声轻微的“噗”。
人群散去时,林章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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