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接过打火机,目光顺着惯性滑过去,落在男人正欲撤回的手上。
指骨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突戾。袖口滑落半寸,露出一抹冷白,与手腕处的纹身对此鲜明。纹身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就是极简的一圈墨环。
只是……有点奇怪,姜灼无意识摩挲打火机滚轮处的凹痕,某种微妙的异样感徘徊在心头。姜灼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纹身,灵感却如这河里精的一塌糊涂的游鱼般,抓不住。
猩红的火舌舔过烟头,烟草燃烧的噼啪声混合雨滴碎裂的脆响,姜灼深吸一口全部吞下,久经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一场暴雨。姜灼不会过肺,只贪恋烟雾充斥口腔咽喉那种温柔的窒息感。
姜灼短暂沉浸在尼古丁与焦油构建的烟雾缭绕的世界,世界外的余烬更不可能主动搭话,始终沉默如雕塑,二人一时无言。
雨越下越大,细长的雨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桥下桥外分割成两个世界。偶尔有路人踩起一朵又一朵水花,伴随这雨怎么说下就下的抱怨,匆匆跑过头顶。
水位也肉眼可见上涨,正一寸一寸蚕食裸露的浅滩。但二人都毫不在意,一点儿也没有被河水无差别没过的担忧。
姜灼吸两口后就没了兴致,单手环在腰侧,食指轻颤簌簌掸落青灰,便任由烟头那一点灼热渐渐消弭在空气中。垂眸盯着碎石缝隙一点一点被填满,咕嘟挤出的气泡像是垂死挣扎的鱼鳃。
饱暖思淫欲,姜灼一分钟之前可能还会在烟草和荷尔蒙之间犹豫一番。
而现在,她吸够了。
“喂。”姜灼唤他一声。尾音混着烟丝刚刚灼出的沙哑,在几乎要凝出水的潮湿中荡开涟漪。
余烬睫羽轻颤,收回不知道一直在盯着哪里的目光,或许也只是放空时特有的疏离神色,慵懒忧郁的气质叫人以为他在沉思。
姜灼笃定,他是后者。
“收款码给我。”
余烬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搅动起乱流,太久没有流动,余烬愣神片刻。也只是片刻,很快又变回那副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下颌微抬,眉毛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姜灼晃晃手机,折射出泠泠冷光:“加微信啊,你不是说十块一次。”故意咬重后半句:“怎么,想坐地起价?”
余烬重新把手揣进兜里,没吱声,也没了下文。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要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也要他具有风度。十元加微信足够委婉劝退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反正余烬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但姜灼不巧是那百分之一……
既然暗下决心要追,姜灼便不会畏畏缩缩。
红底高跟鞋踩过碎石发出脆响,人如其名,灼的余烬都生出些许燥热。姜灼极具侵略性欺身挤压二人之间本就不多的公共空间。
直到只有半步距离才停住,在这狭长的桥下,这个距离卡的很微妙。旖旎暧昧,但真要追究起来却挑不出毛病。
和姜灼素日的作风如出一辙,热情大方对待每个人,又保持恰到好处的分寸。
追人嘛,无非就是将月光拘进袖口,待对方瞥见碎银般的微光时,始作俑者装出掸落灰尘一无所知的模样:“它在发光,因为你。”
不过姜灼总要整些花活。
“感谢lo娘。”她在心底由衷道。
余烬察觉到口袋探进指尖冰凉的手,摸索到自己掌心后火速往里面塞了什么。随后女人幽香裹挟烟味的吐息掠过耳畔:“买你九十九次桃花。”
余烬捞出半个掌心——一千块。眼尾弯出笑意,属实被她反差的举动逗到了,若有若无勾下嘴角:“还有一次呢?”
“这人眼里的小鹿惯会撞人。”姜灼心口有点痒。
虽然小鹿现在跪伏在池边舔舐伤口,对谁都是一副戒备的神色。但唠嗑是姜灼的强项,上到八十岁老奶下到三岁小孩,逼急眼了跟路边的狗都能有来有回汪上两句。鹿语而已,她可以学。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小鹿应该是呦呦叫的吧?还挺可爱。”
姜灼眨眨眼睛,有一滴又一滴雨珠在她眼底炸开,炸出梦幻的泡沫,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还有一个当然是我啊。”
余烬垂眸看向鞋面,后颈碎发扫过衣领。不知怎的,姜灼觉得他好像局促起来。像一条丧家犬,总是呲牙咧嘴,真当领地被别人闯进来之后,又不会真的咬上去,獠牙抵住入侵者,喉间滚动的却是呜咽。
“行啊。”
姜灼眼中,男人熟练掏出手机,手腕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又恢复成懒散的云,任由风的摆布。仿佛刚刚一切都只是姜灼视网膜残留的幻觉,掌心上安安静静躺着他的二维码。
“你叫余烬?”
姜灼觉得这不像是网名,但这年头谁还会实名制冲浪啊。
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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