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远处的文华殿还亮着灯,姚广孝肯定又在熬夜校改《永乐大典》。
“师父,您说父皇在天之灵,会认可儿臣的所作所为么?”朱棣忽然对着朱元璋的画像开口,画像上的帝王目光如炬,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走出抽他一顿。
阴影里传来佛珠相撞的声响,姚广孝的灰袍在烛影中晃了晃:“陛下还记得当年在北平城,您第一次看见西洋传教士带来的地球仪么?”他走到御案前,指尖划过修订稿上的“靖难”二字,“太祖皇帝打下的是汉人的江山,而您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这江山属于四海九州。”
朱棣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可天下人都说我是逆子,连文官们都在奏章里写‘燕贼篡位’。”
他抓起案头的军报,“五征漠北,将士死伤十余万,国库空了七成——这些,父皇在金榜上都看见了吧?”
姚广孝叹了口气,佛珠在掌心转得更快:“陛下可知,当年太祖皇帝杀李善长时,满朝文武也说他暴虐?可如今,谁不说洪武之治是太平盛世?”他望着画像上朱元璋紧握的拳头,“帝王的功过,从来不是当下能说清的。
您修大典、开海运、迁都城,做的是千年之计,何须在意一时的口舌?”
殿外突然传来巨响,金榜投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殿中,画面里朱元璋正指着“禁海解除”的批注暴跳如雷。
朱棣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差点碰翻御案上的茶盏:“爹!您怎么又——”话没说完,画面切换,变成自己在朝堂上痛斥言官:“朕五征漠北,为的是让大明百姓不再受胡骑侵扰!你们倒好,只看得见国库的银子!”
姚广孝看着金榜里朱棣涨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陛下这副模样,倒像是在应天大街上和泼妇吵架。”
见朱棣瞪眼,他赶紧收敛笑意,“不过话说回来,您让郑和带两万甲士下西洋,到底是扬威还是显摆?”
朱棣抓起案头的地球仪猛地转了一圈,指尖停在马六甲海峡:“当年父皇怕海贸引来倭寇,可儿臣知道,只有让咱们的船队堵住海盗的窝,百姓才能安心打渔。”
他望着地球仪上斑驳的大陆,“这天下这么大,若只守着祖宗的一亩三分地,迟早会被别人啃光——父皇懂守成,却不懂,有时候开拓才是最好的守成。”
金榜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画面变成朱元璋在奉天殿翻阅《永乐大典》,嘴角虽绷得笔直,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朱棣盯着画面里父亲的白发,忽然想起last一次见面,是在孝陵的碑亭,朱元璋摸着他的肩膀说:“老四,北平交给你,爹放心。”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
“师父,”朱棣忽然轻声道,“儿臣不是想证明自己比父皇强,只是想让这大明,比父皇当年设想的,更辽阔些。”
他望向画像,烛光在朱元璋的眼角投下阴影,仿佛父亲正在点头。
姚广孝默默退到殿角,看着朱棣对着金榜和画像喃喃自语,忽然觉得,这对父子就像天平的两端——一端是脚踏实地的守成者,一端是仰望星空的开拓者。
而金榜,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旁观者,正把他们的恩怨情仇,谱成一曲让后人哭笑不得的传奇。
奉天殿的晨光透过窗棂,在朱元璋的拐杖上镀了层金边。
他盯着金榜上新出现的“永乐迁都北京”画面,看着儿子在元大都遗址上重建的紫禁城,忽然发现,那宫殿的布局竟暗含着《周礼》的规制,比自己建的南京城更多了几分王者之气。
“陛下,该用早膳了。”
马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案上摆着朱元璋最爱吃的翡翠豆腐。
他却没动筷子,目光落在金榜角落的小字:“迁都耗银八百万两,天下百姓怨声载道。”
“老四这是在赌啊,”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把都城迁到北平,等于把脑袋伸到蒙古人的刀尖下。”
他夹起一块豆腐,却觉得味同嚼蜡,“可咱当年打天下时,不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马皇后放下汤勺,望着金榜上朱棣在紫禁城上阅兵的画面:“陛下,您当年怕藩王坐大,废了分封制;可老四却靠藩王的底子夺了天下,又把都城迁到了当年的燕王封地。”
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天命——有些路,总得有人去走,哪怕是逆了祖宗的规矩。”
朱元璋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当年咱以为,定了祖训就能保万年太平,却忘了,这天下最不变的,就是变。”
他望向窗外的梧桐树,新叶正在春风里舒展,“老四啊,你折腾吧,只要别让咱老朱家的江山改姓,哪怕你把天捅个窟窿,咱也认了。”
殿外,朱棣的笑声突然传来,带着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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