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的喉结滚动两下,想起上个月在军机处看见的密报:帝王龙靴里垫着的不是软垫,而是写满治国方略的素绢。
他忽然跪下,额头抵住冰冷的金砖:陛下爱民如子,臣等自当肝脑涂地。
神药之说,或为天道警示——真正的延寿之术,在这一折一策里。
雍正凝视着老臣斑白的鬓角,想起当年在潜邸,张廷玉冒雪抄录《尚书》的场景。
他伸手捡起朱笔,笔尖在摊丁入亩的奏报上顿了顿:也罢...传令下去,若有江湖术士借神药惑众,立斩。
窗外忽然飘起细雪,他望着殿角冰裂纹瓷器里的寒梅,轻声补了句:但洪武朝的神药记载,继续查。
翡翠烟嘴在慈禧唇间明灭,火星溅在绣着百寿图的缎面上,烧出几个焦斑。
她盯着李莲英捧来的金榜拓片,突然坐直身子,翡翠镯子撞在黄杨木小几上:长命百岁??
老佛爷洪福齐天,这神药定是专为您降的。
李莲英的声音像浸了蜜,指尖轻轻拂过拓片上的人参果图案,当年孝庄太后要是有这药,哪会...住嘴!慈禧的烟嘴砸在地上,玛瑙珠子滚进雕花床底,哀家要这药,不是为了活过孝庄,是要看着大清在哀家手里千秋万代!?
殿外传来翁同龢的咳嗽声,户部尚书的青呢小轿刚停在廊下。
慈禧望着镜中自己新添的皱纹,忽然冷笑:让他进来。
翁同龢的补子上落着雪花,刚行完礼就掏出折页:老佛爷,东瀛列强陈兵台海,河南旱灾已致易子而食...?
哀家问你,慈禧打断他,指甲划过拓片上的道德三分评语,这洪武朝杀那么多人,都能得神药,哀家杀几个乱臣贼子算什么?翁同龢的冷汗浸透中衣,想起三年前杨乃武案中被处死的小白菜,忽然哽咽:陛下,神药若真存在,当用之于...?
用之于百姓?慈禧的笑声惊飞了檐角麻雀,百姓吃饱穿暖,就能让洋人退兵?就能让爱新觉罗的江山稳固?她忽然转头望向荣禄,后者立刻会意:老佛爷圣明,神药当为社稷重器,臣愿亲率神机营...还是荣禄懂事。
慈禧的脸色缓和下来,翁师傅,你且记住——哀家好,才是真的好。
暮色漫进殿中,慈禧对着西洋镜调整鬓边的东珠,镜中倒影与拓片上的朱元璋重叠又分开。
李莲英悄悄捡起地上的烟嘴,发现翡翠里竟沁着血丝,像极了三年前处死安德海时,那把滴血的如意。
朱棣的马鞭甩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鸿胪寺官员手中的番邦礼单滑落。
他盯着虚空金榜上自己的名字,战袍上的麒麟纹还沾着漠北的黄沙:朕的功绩,只配与洪武并列??
陛下靖难登基,迁都北平,功在千秋!解缙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手中捧着的《永乐大典》手稿还带着墨香,昔年太祖皇帝铁血开国,陛下怀柔远人,当为双子星。
他的视线扫过殿外排列的各国贡使,朝鲜的青瓷、安南的象牙、帖木儿帝国的琉璃,在晨光中璀璨夺目。
朱棣忽然转身,战袍扫过巨大的铜胎珐琅香炉,炉中燃着波斯进贡的龙涎香。
他望着奉天殿匾额,想起三年前迁都时,三十万工匠在工地上累死的场景,声音突然低沉:朕的皇位来得不正,这天下人...可服??
陛下!姚广孝的僧袍拂过御阶,手中佛珠还带着庆寿寺的檀香,当年贫僧在北平观星,紫微星落于燕地,正是陛下应天命之时。
如今郑和宝船已抵忽鲁谟斯,蒙古大汗遣使请降,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朱棣的手指抚过御案上的《皇明祖训》,父亲的朱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藩王不得进京。
他忽然抓起案头的玉如意,猛地砸向廊柱,玉屑飞溅:朕偏要让天下人知道,藩王亦可成千古一帝!殿外传来宝船起锚的号角声,他望着解缙手中的大典手稿,忽然轻笑:告诉郑和,下次出海,多带些《孟子》刻本——让蛮夷知道,我大明的功绩,不止在刀枪,更在文明。
养心殿的烛火映着雍正批改的最后一本奏折,实心任事四字的朱批力透纸背,帝王的手指却在袖中颤抖——他知道,神药终究是镜花水月,真正能让王朝延续的,是这日复一日的勤政。
储秀宫的暮色里,慈禧对着西洋镜贴花黄,翡翠烟嘴再次点燃,火星明灭间,她看不见自己鬓角的白发,只看见金榜上若隐若现的独裁二字。
奉天殿的朝晖中,朱棣望着郑和宝船消失的方向,战袍下的伤疤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的功绩注定充满争议,但当《永乐大典》的墨香飘向四海,当紫禁城的飞檐在蓝天下勾勒出文明的轮廓,那些血色的过去,终将被历史的长河冲淡。
细雪落在雍正的补丁朝服上,残阳映着慈禧的翡翠镯子,朝晖照亮朱棣的麒麟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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